夏夜的风,难得有几分清凉。
大开的堂门外,牛雄一众呼喝着吃酒划拳。
醉醺醺的汉子们,眼珠子不停往旁边去看,那里景陌雪正在操练一众小宫女。
“国舅,您瞧瞧?”
堂内,任无涯递来一份折子。
赵隶没有打开的意思,而是笑呵呵道:“就不看了,你给挑重点的说说。”
“李乐年,永昌九年同进士出身,历京畿知县、河州刺史,于永昌十三年调用入京。其先后于吏部、户部任职,因当年有从龙拥护之功,在陛下登基之后,升任礼部尚书。”
“与张相有师徒之实,在任几年中,将礼部上下打造成一言堂,左右侍郎皆为其同乡,有心腹之嫌。”
“在朝中,向来以笑面示人,少闻其与人生怨。近些时日,更是常同齐王殿下出入酒楼,私交甚密。”
“好了,就这样吧。”
赵隶端坐,“你办事到是快的吓人。既然如此,不知任大人打算怎么做?”
半躬着身子,任无涯从怀中缓缓掏出三分折子,一一将其摆在旁侧案上。
“这一份,乃礼部员外郎以下,涉及大不敬流言的七名官员之名录。抓人回衙,可定死罪。卑下有把握,能从下而上,缓缓图之。”
“这一份,有礼部右侍郎构陷同僚,使当年少府寺少卿被举家株连。其中内幕,衙内多有秘录,遍察无常簿发现,那位少卿尚有一子隐姓埋名于长安坊市中,卑下已命人去寻,若有把柄在,或可翻案,并拉这位礼部右侍郎下马。”
手指点在最后一份折子上,任无涯抬头看了看赵隶,“这一份,乃是李乐年所有能查到的把柄。但可惜,即使左衙所有无常簿细查一遍,也没查出什么能威胁其地位的要害之处。仅有一条,与齐王私交甚密,时常密会。”
“不过这不算什么。陛下若真想办这人,那只要他手下的礼部官员牵扯太多,他这个一部主官就有掌管不利之嫌,就该乞骸骨。届时陛下顺水一推,礼部便可换天。”
任无涯说完,收手于侧。
三份折子,三条路。
这般情境下该怎么选,不管是赵隶还是任无涯都不用去头疼,更不用冥思苦想的揣摩上意。
因为赵隶腰间挂着可随意出入宫阙的御牌。
想知道皇帝什么心意?
去问问就是了。
“都放下吧,明日我进宫就是。”
赵隶打个哈欠,“鲁国公府那件事,真是查无此人?”
任无涯手一抖,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迟疑两息后这才咬牙回应,“确实查无此人。”
眼珠一转,赵隶歪头看向他。
又是一阵爽利凉风入堂来,任无涯喉头几番涌动,竟是猛然单膝下跪,“陛下恩宠正盛,国舅身上更是担着这么多陛下期许,值此紧要之刻,卑下斗胆,敢请国舅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
一旦您被抓住把柄,那陛下期许、您的前程以及左衙指望,都将不复存在。”
“唉。看来还真是查到了。”
弯身将他扶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人跟南边有牵扯?我好像没有明说吧?”
顺着他的力道坐在椅上,任无涯攥紧拳头看向堂外。
星月下,汉子们吃喝正兴,一个个面露苦涩的宫女中,女子来回穿行。
“名叫吴兰的,鲁国公府却是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