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庭听得周远志娓娓道来,哪里还有什么贪财之心。
早已是冷汗连连,唬得魂飞魄散。
他擦擦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却见周远志瞥来的眼神,一个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侄儿无知妄为,显些招来大祸,还望族叔责罚!”
周远志却是笑了一声。
“怎么?就这么大点胆子,还敢谋夺豪强的家产?”
“纵是李家背后的靠山没那么硬,你就不怕鱼死网破?”
“莫非你以为穿上一身官袍,就没人敢动你了?”
周远志连连发问。
周华庭心知自己财迷心窍,眼高手低。
自以为得计,实则粗浅至极。
“算了,起来吧。”
他跪伏在地良久,周远志发声了。
周华庭战战兢兢起身,讷讷无言。
心中追悔莫及,更把巧舌如簧的朱明恨出一个大洞。
若是族叔因此恶了他,那该如何是好?
正当周华庭胡思乱想之际,事情忽然峰回路转,突生变故。
周远志忽然起身打开窗户。
森寒朔风卷着点点雪花灌入暖室,冻得周华庭一个激灵。
烫乎乎的脑子似乎都降了温。
不多时,周远志复又关上窗户。
“莫要头脑发昏,可清醒点了?”
周华庭木讷点头。
周远志却话锋一转,道:“呵呵,你虽然思虑不周,但此事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呵呵,你觉得瑞昌王那里真有李家的把柄?”
周华庭闻言大喜。
说一千道一万,此事还得周远志出面拍板,办成铁案。
周华庭信誓旦旦道;“族叔,当日可是他亲自约见我,商谈此事。”
“若无十分把握,料想他也不会如此孟浪!”
“再说了,此事还是王府发动,吾等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若事有不谐,侄儿只作不知,不去理会即可。”
周远志沉思良久。
思来想去,他还是舍不得这笔巨款。
莫说数十万两,只要能从李家抄出几万两,官位也能提上一提。
周远志也无意京师高位,只外放做一任一把手府台大人,也满足了。
“此事事关重大,我叔侄二人还需再细心谋划。”
话语间又带了三分亲切,喜得周华庭嘴角上扬。
官场之人,辗转腾挪就是如此圆润。
暖房之内,碳火愈发旺盛了。
……
正月里。
鞭炮鸣鸣,白雪皑皑。
不管贫富贵贱,各人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喜色。
不过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实在自知。
吴氏裁缝铺的吴老实这个年就过得不是那么妥帖。
前番吴老实受王府徐四平所托,与街面人物钱二宝演了一出双簧,很是给王府的肥皂铺宣扬了名声。
吴老实也算是有狠性的,赌上了自己多年的商誉,为王府的生意宣扬。
结果可谓不算差,沉甸甸二百两银子的酬劳!
可吴老实心里想的肥皂生意却是没成。
他也算老生意人了。
少小学手艺,挨师父打骂,奋斗半生,才有了兴和坊这一间大铺子。
旁人眼里也算是成功人士。
但吴老实年逾不惑,一颗商海沉浮的心还勃勃跳动。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一辈子就做个小生意人!
守着这么个铺子,街面上的地痞流氓都能欺一欺。
但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
自家这个小小裁缝铺能安安稳稳开下去,还多靠了岳丈家衙门小吏的关系。
没有门路,自己这辈子也就死在这间小小裁缝铺了。
可要是答应徐四平,入了王府。
又有什么前程呢?
吴老实虽然心动,但他拖家带口的,不敢赌。
但王府就像冬日一团火似的吸引着他。
吴老实小心翼翼,拐着弯地打探着王府的消息。
一个个关于王府的消息蹿进了吴老实的耳朵里,听得他愈发意动了。
想来王府能给一群泥腿子二两银子的月银,也是讲情面的。
那日王府管事徐四平拒绝他五百两贿赂的气度,他吴老实也是心服的。
还有这不得了的肥皂……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吴老实心里盘桓良久。
去,还是不去呢?
这是个问题。
吴老实这些天神思不属的,自然看在老妻陈氏眼里。
陈氏手里打着针线活,嘴上啐道:“也不知道起了什么歪心,整日的五迷六道。”
“怕是哪个骚狐狸勾去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