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志兴趣大增,忙问道:“哦?肥皂价值几何?能否大批量贩售?”
九江通衢之地,江右商帮更是势头不小。
因此,哪怕是周远志这样的一府高官,也对商贾之事颇为了解。
这一问,果就问出了水平。
周华庭适时地奉上谀词拍马。
“族叔果真敏锐,怪道说能者无所不能。”
“这肥皂不仅成本低廉,且可以大批量制作。”
周远志复又拿起香皂,把玩起来。
他兴趣大增,目光灼灼,问道:“且说来听听,其中门道。”
周华庭道:“任那小王爷奸滑似鬼,侄儿也打探出其中消息。”
“这小儿虽然年幼,却是极聪明的。”
“王府并不直接出面贩售,只在瑞昌有一家店铺。”
“其成立了一家商会组织,纠集瑞昌七家县豪,以极低的价格出货给他们。”
周华庭抬手比了个八,“小二两的肥皂仅要八文钱,一斤的才需四十文。”
周远志思忖片刻,道:“依老夫看,此物功效不凡,民间应该极为追捧,殷实之家亦会使用之。”
“哪怕是达官贵族,有此物洗涤衣物,自然也会摒弃那些皂角之类的粗鄙货。”
“肥皂此物,前景广大啊!”
说完,他又赞叹道:“更难得是此子心思颇为敏锐。”
“旁人若有此物,恨不得抓在手中不放。”
“他倒是舍得,其中大利,竟赠予他人!”
周远志看向恭恭敬敬的周华庭,问道:“可知此物贩运到江南之地,售价几何?”
周华庭道:“族叔目光如炬,侄儿佩服。”
“侄儿前日派人查了,这小小一块八文的肥皂,在苏州盛兴隆的铺子里,作价四十文。”
“其余渠道,或许更高。”
周远志道:“低了,太低了!”
“江南富庶,普通百姓之家月入二两者亦不鲜见。”
“这小子实在聪明!”
“若如此,利虽不高,但胜在量大。”
“纵然低价出货,算起来亦是巨利!”
此时,周远志原本儒雅随和的清峻老脸上哪有半分读书人的儒气。
目光闪动,心里眼里全是算计。
他扼腕叹息,“这样的好生意,可惜,可惜!”
周华庭心中嘿嘿一笑。
他当然知道这位饕餮族叔因何可惜。
自然是不能分一杯羹嘛……
周华庭循循善诱,勾得周远志贪婪心思。
正当周远志长吁短叹之时,他忽然道:“族叔,商贾之事,说来简单,实则步步惊心。”
“族叔若是手头紧,侄儿这里有一桩生意想与您分说。”
叔侄二人一丘之貉,自然深知彼此秉性。
莫说别的,单是周华庭每年千多两银子的孝敬,难道凭空飞出来的?
此时大明官场,党争阉祸不断,又出了几代奇葩君主。
吏治已是倾颓到底。
贪鄙之风盛行,卖官鬻爵更是甚嚣尘上。
但凡坐在上头的老爷,谁不想法子捞钱。
叔侄二人更是此道高手。
周华庭如此一说,周远志的心中跟猫抓似的。
他瞪着老眼,双手紧握,目光炯炯,直把周华庭看个通透。
“贤侄快快说来。”
“不瞒贤侄,如今新皇登基,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夫想坐稳这个位子,说不得要使出浑身解数了!”
至于浑身解数,除了白花花的银子,那还有别个东西?
周华庭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
他摸准了周远志的脉门,不疾不徐道:“族叔莫急,且待侄儿慢慢分说。”
周远志口干舌燥,抿了一口茶水。
复又看向周华庭。
周华庭道:“说来话长,前任瑞昌夫妇病故之后,小王爷年不过十岁,据说是悲痛过度,得了失魂之症。”
“而后恶奴欺主,勾结外人谋夺家产。”
“今岁也不知怎的,或是小王爷开窍清醒过来,或是此子装傻充愣,总之一朝之间,此子任用府上忠心护主之辈,打得打,杀得杀,很是清理门户。”
“而这豪奴所勾结的外人,侄儿早有耳闻。”
“族叔猜猜是瑞昌哪一家?”
周华庭卖了个关子,笑问周远志。
周远志素喜钻营,对于治下各方有名有姓的豪强之家自然了然于胸。
他捋须道:“素闻瑞昌李半城,除了李家,还能有谁这么大的胃口?”
周华庭双眼放光,目露贪婪之色。
“族叔料事如神,这些年,李家可是从王府掏摸了不少好东西。”
“不说瑞昌王府的物件、店铺、宝贝,单是那大几万亩田地,真叫人眼红!”
“这些个地方上的狗大户,一个个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
周华庭说不出的嫉妒羡慕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