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銘月剛上了坡,遠遠的,就瞧見在門口站著的幾個人,隔著壹段距離,看不清臉,但從幾個人的身影,她已經辨別出了他們的身份。
除了燕有望,還有夜傅銘和五皇子。
謝銘月眉心微擰,心底有戾氣湧出,她壹點也不想看到夜傅銘。…
燕有望幾個人聽到馬聲,從大門口走了出來,然後,就在頗頂上看到了謝銘月的身影,正騎著馬,朝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
她壹身白衣,身姿筆直,身下騎著的馬,那仿佛能將黑夜都照亮的雪白毛發,在陽光下,幾近發亮。
謝銘月手勒韁繩,策馬奔騰,鬢角垂落的黑發飛揚,白衣翩躚,就好像是壹副畫兒,畫中騎著馬兒的美人,忽然動了。
她越來越近,黑發紅唇,鮮衣怒馬,仿佛身後是千軍萬馬緊隨,而她是號令三軍的王,威儀逼人,讓人只能看到她的存在。
沈寂的鮮血沸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根本就無從移開。
燕有望眼睛亮了亮,夜傅銘沈靜的眼眸深了深,五皇子更是壹臉被驚艷的神情。
謝銘月在距離他們只有數丈的位置,勒緊韁繩,放慢速度,就在所有人等著馬兒停下,她下馬的時候,她直接從還在移動的馬身上,縱身而下,只見素白的裙擺飛揚,她已經穩穩的落於地面。
動作壹氣呵成,宛若行雲流水般,比任何高難度的舞蹈,都還要讓人驚艷。
燕有望笑意深濃,率先鼓掌,五皇子傻樂,跟著用力拍手,擦了擦嘴角,在那咽口水,夜傅銘的目光落在謝銘月身上。
她的臉上,還帶著先前在馬上的淺笑,眼眸明亮,皎皎如月。
尾隨的影桐,看著眼睛發亮的幾個男人。
在公子沒回來之前,還是讓小姐盡量少騎馬,不然情敵多的,會難以招架應付。
“縣主今日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五皇子直接將燕有望擠開,走到謝銘月面前,“妳騎馬怎麽這麽好看?還是太子皇兄有福啊,若能天天看妳騎馬,豈不賞心悅目?我家那母老虎也會騎馬,還會各種馬上動作,但就是沒妳好看,有沒有什麽秘訣?妳偷偷告訴我。”
五皇子說著,偷偷將耳朵湊了過去,想讓謝銘月將這個秘密告訴他。
謝銘月好笑,馬上的動作好看是好看,實則是花裏花俏,騎馬和領兵打仗壹樣,氣勢才是最為重要的。
而且,天天騎馬給太子看,他倒是想的美,她可沒那麽多閑空功夫去愉悅他。
“容我下次見五皇子妃,再和她交流。”
壹番下來,謝銘月呼吸也是平穩的,仿佛剛剛不是策馬,而是在平地慢慢行走。
五皇子聞言,想了想,點頭。
“這也行,不過她很笨的,學東西不怎麽快,脾氣也不怎麽好,妳得耐心點,不能說她,也不能有脾氣。”
謝銘月失笑,這是損五皇子妃呢,還是讓她忍著脾氣呢。
夜傅銘和燕有望壹同上前。
降香也跑了過來,站在謝銘月身後。
“五皇子,七皇子。”
謝銘月後退了兩小步,向兩人問安。
夜傅銘看著微微曲身的謝銘月,心頭略感詫異,她從頭到尾,只在他身上瞟了眼,淡淡的壹眼,只有短短壹瞬,那眼神,帶著能讓將陽光染上寒意的微冷,夜傅銘忍不住想到上次在燕家,心中有股強烈的直覺,面前這個未來的太子妃,對她有很深的敵意。…
而這種忽略,更是以往他和五皇子燕有望站在壹起不會有的。
不要說五皇子,就是和四皇子在壹起,他依舊可以吸引並且穩住,屬於他的目光。
對五皇子和他,她分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態度。
“五皇子和七皇子都是我請來的,為馬場各種事務交接做個見證,七皇子心細如發,若是有紕漏,也能指證出來,我父親也能盡早向皇上復命。”
謝銘月點點頭,燕有望繼續道:“我已經命人備好了酒菜,我們邊吃邊聊。”
這輩子,對不願意做的事情,可以不忍耐的,謝銘月都不準備讓自己委曲求全,尤其對象還是夜傅銘。
如果不是怕被懷疑,打草驚蛇,她真想把夜傅銘約出來,然後讓影桐狠狠的教訓他壹頓,先出出心頭的惡氣再說。
有五皇子和七皇子在,燕有望沒想到謝銘月會拒絕,且不說兩人的身份擺在那裏,長的更是壹表人才,這樣的機會,京中的小姐,巴望都巴望不來,這傳出去,對她來說,也是有能提升身價,倍有面子的事吧,當然,必然也會有酸的人,說些尖酸刻薄的話。
他確實是有些餓了,但這是其次,正是用午膳的點,兩個皇子到了,他自然是要款待的,不然那就是失禮。
“食不言寢不語,我沒有邊吃東西邊聊的習慣,尤其在兩位皇子面前。”
謝銘月補充了句,找了個理由,頗是堅決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燕有望看向五皇子和七皇子。
五皇子臉上掛著笑,“縣主說的對,食不言寢不語,妳下次要見到我家的母老虎,壹定要幫我好好教導教導她,她吃飯的時候,嘴巴就沒停的,說話的聲音又大,簡直不雅極了,實在應該好好和妳學習學習。”
他贊許著說完,看向征求他意見的燕有望,“我和七皇弟來的路上,嘴巴就沒停過,我現在壹點也不餓。”
他直接替七皇子也做了決定。
夜傅銘看了五皇子壹眼,臉上是萬年不變的,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的淺笑,溫暖溫潤,“嘴巴沒停的只有五皇兄,我可什麽都沒吃,這會肚子還真的有些餓了。”
夜傅銘話說完,在場的幾個人都吃了壹驚。
柏煬柏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扮成槐花跟那老太婆講話,哄她說有人找她的時候,她的態度可真糟糕哪,講話時口氣兇惡又唾沫四濺,我猜,她大概是得罪的人太多所以被人尋仇殺死了,在刑房中做事真夠招人恨的那我去外院找孫氏奸夫的畫像去了,妳慢慢考慮吧,與我成親或雲岐針法,哪壹樣都可以讓我幫妳跑壹趟大寧,當然了,我比較趨向於前者,因為壹個人獨自活四百年太寂寞了。”
楚悅橫眉豎目地說:“妳死了這條心吧,就算我真的嫁給妳,也不會把雲岐針法的秘密告訴妳,老頭子妳真是修道修的鬼迷心竅了,這世上要是有人能活過兩百歲,我就把頭送給妳當板凳坐!”…
柏煬柏渾不在意道:“可是,等我兩百歲的時候,丫頭妳已經無法履行承諾了,不過到時候我會拎著壹壇酒去妳的墳頭上坐坐的。假如妳肯嫁我,那我就把駐顏方的秘密全都講給妳聽,到時妳自然也會把妳的雲岐針法講出來,因為那樣咱們才好雙修,夫婦壹體,還需要藏什麽秘密呢?”說著揮揮手告別道,“那就先這樣吧,我暫時會留在揚州等妳的答復,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妳我後會有期……嗷,妳幹嘛用泥巴丟我!”
柏煬柏回過頭,那張跟風揚壹模壹樣的俊臉扭曲著。
楚悅又從地上挖起壹大塊帶著青草的泥巴,接二連三地往他的臉上頭上丟去,邊丟邊斥道:“我幹嘛丟妳?妳這個為老不尊、無情無義、坐地起價的無良的老頭子,鬼才要跟妳成親,鬼才跟妳壹起做長壽夢!我現在就給妳答復妳去死吧!”
柏煬柏狼叫著捂臉撒腿就跑,楚悅覺得不解氣,又從地上挖出更多的泥巴和小石頭,追在他後面打。
柏煬柏抱頭鼠竄地求饒:“石頭不行,女大王饒命!妳手勁兒大,幾個石頭扔過來,明天我就不能扮妳二舅母的奸夫去探望她肚裏的娃兒了!嗷!阿權救命,快收了這女妖!”見到對方扔紅了眼不肯罷手,滿臉泥巴的柏煬柏突然福至心靈,仰天叫道,“我在錦衣衛據點偷看過通差公文,段曉樓元月十日即將赴揚!”見對方停了手,面上露出點微怔的神情,柏煬柏連忙借機跑遠了,尖聲笑拋出最後壹句話,“要妹妹……妳對我下了毒,又不肯賜我解藥,妳說妳把解藥藏哪兒了?嘎嘎嘎!”
楚悅氣結,這老家夥真的偷看了她收在暗格中的段曉樓的信,無恥!可恨!
眼見柏煬柏跑出了外院,她也不欲追趕了,聽完柏煬柏在王府之中的見聞,著實把她驚出了壹身冷汗。三年來,她掩耳盜鈴地選擇不去看不去聽也不去想,可如今看來,那個人真的是壹個陰魂不散的討債者,她前世又前世的時候壹定欠了他很多,所以前世沒收足賬的他,又追債追到這輩子來了。不過,她絕對不會再用前世的方法“還債”,真到迫不得已時,就算把雲岐針法教給柏煬柏也要擺脫那個人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