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燕家想起來,就必須先推到沈家。
謝銘月轉過身來,“我今日沒空,等下次閑暇,這馬場又成了我的,我再來看他。所以燕公子不用擔心,到時候若是三皇子回來不能向他交差,這也算是感謝燕家忍痛將經營的這麽好的馬場,送給我的饋謝。”
銀子倒是其次,這座馬場經營至今,必然為燕家累積帶來了不少人脈。
季無羨還真是會要東西,也難怪,封她做縣主的聖旨下達了這麽久,皇上才徹底將這塊封地,要到了她手上,若不是這次針對她的計謀,可能剛好也有這壹環,這馬場,就算皇上張口,燕家都未必願意交出來,更不要說這附近的山林場和田莊了。
只是,燕有望從見面到現在的表現,她還真看不出來,他有什麽意圖。
燕有望嘖嘖了兩聲,“那真是可惜了,今日無緣瞧見縣主矯健的身姿了。”
這麽多的好馬,謝銘月也有些蠢蠢欲動,只是在燕有望面前,她並沒有那個興致。
“馬場看的差不多了,地契,賬簿,燕大公子把該給我的東西給我吧。”
燕有望似才想起來,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這就去取,縣主可要壹起?”
“不用,我四下看看。”
燕有望離開,謝銘月在馬廄周圍繞了壹圈,技癢難耐,招來了其中壹個看起來像管事的下人,“妳告訴燕公子,我四處轉轉,讓他在早上接我的地方等我。”
謝銘月隨後挑選了壹匹通體雪白的寶馬,踩在馬鐙而上,壹直如影子般尾隨的影桐見狀,忙也找了匹馬跟了上去,降香不會騎馬,只能在原地幹看著,跟著謝銘月之前吩咐的那個管事,讓他帶自己去馬場的入口。
這個地方實在很大,要沒有認路的帶著,在裏面繞暈了都出不去。
管事找了個人,給降香領路。
降香看著已經騎出養馬場的謝銘月,快要在視線消失的謝銘月,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另外壹件事,小姐什麽時候會騎馬了,還騎的這麽好。
謝銘月的方向感,超乎常人的好,完全沒走彎路,直接出了馬場。
馬是好馬,雖然上次追謝雲弈也騎了馬,並不是第壹次,但謝銘月還是有種生疏感,屬於邊騎馬邊找感覺,但速度還是挺快的,影桐壹開始還能保持最開始的距離不近不遠的跟著,但出了馬場後,被越甩越遠。…
出了馬場後,謝銘月上了早上看到的坡,回頭見影桐還在馬場門口,勒住馬韁繩停下。
這個時辰,馬上就要用午飯了,底下裊裊生煙,飯菜的香味飄散開來。
底下壹排的屋子,高低錯落有致,像是統壹建好的,就在河邊上,被壹片農田包圍著。
謝銘月眼見影桐追了上來,再次策馬下去,是個下坡,謝銘月的速度卻未減,如風壹般沖了下去。
微冷的風吹在臉上,有如刀割壹般,嬌嫩的肌膚有些微疼,但謝銘月覺得舒服自在極了。
壹直到河邊,她才停了下來,縱馬而下。
前面的山坡,綠草已經冒出來了,但只有幾根,並不繁茂,看著還是有些光禿禿的,但靠近馬場壹側的岸邊,綠芽兒都冒出來了,有股春天的氣息。
馬兒也撒了歡,謝銘月下了馬,它自己沖到水裏面,自顧玩了會水,上岸吃草。
影桐也下了馬,跟在謝銘月的身後。
還沒到春忙的時節,再加上馬上就到用飯的點了,田地裏,並沒有什麽人,倒是小溪邊,有幾個婦人在洗東西,還有孩子在玩水。
天氣尚未轉暖,他們就穿著薄薄的兩件衣裳,站在水裏面,也不覺得冷。
權貴人家的孩子養的嬌貴,根本就不讓小孩玩水,怕涼著了,相互都少了樂趣。
那夥在溪邊忙著的婦人小孩也發現了謝銘月,都看過來,謝銘月沖她們笑笑,陽光下,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清秀的不像話,水裏那幾個小孩上了岸,走向謝銘月,滿是興趣的看向謝銘月身後吃草的白馬,看著謝銘月的眼神也新奇的很。
雖然此處距離馬場很近,到了踏春和秋的季節,每日都挺熱鬧,但若是趕上人多,未免沖撞了貴人,這些佃農是不容許出來的,他們多是遠遠的看馬,知道馬長的什麽樣,但像這樣近距離的觀賞的機會是極少的。
而且,前來的都是男人,像謝銘月這樣年輕清秀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謝銘月由著他們打量,很快,洗東西的幾個婦人也甩了甩水,走上前來,也跟著打量謝銘月,好奇的很。
站在謝銘月身後的影桐道:“這位是樂安縣主,這片馬場農場的新主人,也是妳們的新主子。”
那些人都吃了壹驚,慌忙垂下了腦袋,不敢再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的打量審視,跪在地上,向謝銘月請安。
這般年紀輕輕的縣主,必定是非富即貴,不是她們這些賤民能得罪的起的,尤其謝銘月身後抱劍面無表情的影桐,更具威懾力。
但她們心裏又忍不住生出輕視,這般年輕,看著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有那個打理的能力嗎?
“起來忙妳們的,我隨便看看。”
謝銘月察覺出他們的輕視之態,面上並不露聲色。
楚悅聽得又好氣又好笑,蹙眉道:“今天真是活見鬼了,孟瑄張口閉口成親成親,妳也跟他壹樣,他說他喜歡我,可是他三年裏都人間蒸發壹回來就大爆發,把我都震懵了。而妳更奇特了,妳不喜歡我卻要跟我成親,聲稱自己不濟還要求雙修,究竟是怎麽個修法?妳看中我哪壹點了才要跟我成親,妳不是對謝巧鳳那種有胸部的女子贊不絕口嗎?”…
“好吧,我跟妳坦白好了,”柏煬柏站定腳步,抄著手說,“其實三年前看到妳那種能起死回生的針法,我就想跟妳雙修,從壹個人孤零零活兩百歲,變成兩個人搭伴兒活四百歲,多劃算的買賣。可那時候妳正跟段曉樓好著呢,我怎麽能拆散鴛鴦呢,再說妳妙齡如花,傾國傾城,陰險狡詐,怎麽能看得上我這樣的老頭子呢?所以我就假裝離開,實際上是化明為暗,想把妳的雲岐針法弄到手,研究通透後跟我的長壽方融會貫通,好壹個人孤零零地活四百歲。”
楚悅訥訥道:“原來事情是這樣,妳打三年埋伏都只是為了我的雲岐針法。”她還以為柏煬柏主要是對她的人產生了興趣才陰魂不散地纏著她,原來是她過於自戀了。
柏煬柏誠實點頭說:“沒錯,我就是奔著妳的雲岐針法來的,可是這三年來,我在妳手邊的所有醫書手稿中反復翻找了十幾回,連妳屋中暗格裏收藏的段曉樓的情書都簡略讀了壹遍,”在楚悅吃人的目光中,柏煬柏連忙補救了壹句,“其實我只看了第壹封的前幾句,發現是情書就沒再繼續往下看,真的,對佛主發誓!”
“妳不是道士嗎?”楚悅氣呼呼地說,“沒想到妳這般缺德,身為出家人卻偷看小女兒家的私信,真是自毀道行,妳為要對我的針法如此興致盎然?說什麽活四百年,四百年後身體早就精血枯竭了,我以天下第壹神醫的身份告訴妳,這世上沒有能活那麽久的人,再硬朗再內功深厚的人也活不過壹百五十歲。再往後活,就算留得壹條命在,吊著壹口氣,那也不過是壹具幹屍而已,幹屍妳懂嗎,就是活死人,生不如死,行動不能自理,難道妳想變成那種人嗎?”其實楚悅也沒有那麽肯定,不過為了斷絕柏煬柏這稀奇古怪的念頭,她壹定要把話說嚴重壹點,否則他將沒完沒了地惦記她的針法。
柏煬柏抖了抖雞皮疙瘩,跳腳道:“大晚上的妳能不能少說點幹屍焦屍的話,壹說我就想起芠三婆來了,嘖嘖,燒得真慘吶,提起來就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我用小推車搬運她的時候就覺得背上的汗毛都是立起來的,總覺得那位被燒焦的老婆婆在我後面睜開眼睛了。丫頭妳看,我為妳犧牲多大,妳跟我透露壹下妳的針法怎麽了,其實咱們也算是同宗同源,妳這手銀針絕技也是源於我們大過門,只不過我們那兒的年久失傳了,妳這壹脈卻傳下來……”
“妳……殺人了!”楚悅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妳殺那芠三婆作甚,難道妳剝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