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表情,还有刚才眼神的方向,安琪不说话了。
四个小女人各自长长叹了口气。
隔了许久,宋小池大概闲得慌了,随口就问伊笙,“阿笙,你家秦先生很爱你吗?”
宋小池这丫头犯傻了吧?
秦诺怎么可能不爱伊笙?这个问题就好探索月亮是不是在绕着地球转那么的无、意、义!
但是偏偏另外两个人也对此问题抱着或多或少或说不清的疑虑,那个……秦诺爱伊笙吗?
“其实我不是很想用大把排比句形容你们多天作之合多恩爱,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你和秦诺私底下是怎么过的,他对你到底好不好?”安琪换了个说法,用好朋友的关心口吻询问伊笙。
就连阮乐乐这种龟毛的人都觉得,撇开看不到的私底下不说,秦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完美得无懈可击,他无时无刻不在对你微微笑,可一旦你专注下来,会发现他的眼底是彻底的冰凉,所谓生人勿进。
他真正的温暖似乎只给与伊笙一个人,他们的爱情道路目前来说少有的崎岖都是正常的,就是因为太正常了,她们开始担心伊笙曾经困扰了自己好久的问题。
没有伊家做靠山的伊笙,除了较为出众的外表和轻微疏陌的性格,这样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多,请给我一个秦诺非伊笙不可的理由!
深刻的感情,一定有什么为之重要的不可替代,那是用时间锻造,历经平静掩盖下暗潮汹涌的变化,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
秦诺和伊笙,看上去和美理所应当,如果要较真,一路看下去的人居然都会齐齐惊心,担忧,真正的风浪来临时,他们经不经得起考验……
“我和秦诺,我和他……”伊笙很认真的思考了下,回答出乎意料的公式化,“他当然爱我,我也爱他,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
下午秦诺开车到蓝色把伊笙接走,年关将至,两个人早就罗列了一长条的购物清单准备大采购。
三双微笑的目光将那对人远送,宋小池忽然开窍似的问身旁的一左一右,“好像我今天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王子配公主的典型案例,可你怎么会知道,王子是从哪里来的王子,公主又是会不会亡国的公主……?
把车开到离家最近的大超市,一对俊男美女开始他们的购物计划。
帅男推着购物车,慢悠悠的走在一排排食物之间,幽深的眼眸扫视过来,扫视过去,就好像在做着某种检阅,美女一只手环在他结实的臂弯里面,期间两个人一直为到底要拿多少零食甜蜜的争执着,旁人艳羡不已。
“宋小池怎么样了?”把伊笙刚才放进推车的三盒巧克力捡出两盒,秦诺漫不经心的问。
“很好啊,她好像想通了。”伊笙回答完,顺手又在自己这边拿了另一种口味的扔进车里,然后冲他扬起个你敢再拿出去试试的眼神。
秦先生立刻就伪善的笑起来,“不怕发胖?”
“舍不得花钱?”她挑衅。
秦诺立刻就败了,一手把人捞过来狠狠捏她的脸,“把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工厂买下来给你做聘礼。”
伊笙咯咯的笑,酒窝甜得醉人,“你以为你是查理叔叔啊……”
“唔……我是查理王子吧。”她那点公主癖,他多少还是懂的。
“那我是什么?”
“胖公主?”
“……秦诺你混蛋。”
“嗯,我承认我在某些时候更混蛋。”
“……”
……
伦敦,大雪纷飞,城市被银装素裹,冷到了极致。
市区最好的医院高层,奢华的病房里冰冷的电子仪器将再次陷入昏迷的伊傅严包围,罗德合上手中最新的病例报告,神色凝重的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该通知伊笙了……
医院永远是个让人感到苍白无力的地方,尤其当于你重要的人躺在那里时……
昨天下午从超市出来就接到了罗德医生的电话,然后匆匆回别墅拿了护照,赶到机场。
十几个小时没有合眼,竟然也没有和秦诺说一句话。
她一直努力去生活,不去想的事实,竟然在回到市一个月后就发生,如此迅速,不及人半点准备,只觉在听到那个消息时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余音缭绕,带着近乎于绝望的烟尘,久久不散。
伊笙,很遗憾我要带给你一个令人伤心的消息,你的爷爷两天前癌细胞突然恶化并且发生了病变,情况不容乐观,请你……尽快赶回来。
伦敦刚遭遇完今冬最大一场暴风雪的袭击。
飞行途中,机长好几次通知,也许不能在希斯罗机场降落,飞机已经随时做好改变航道的准备。
幸而,最终还是平安抵达,走出机舱的那一刻,漫天白雪,除了滑行道被工作人员勉强来回的清理着,还看得清跑道的痕迹,其他地方,无以复加的冰冷,连带你悲伤的感觉都一起淹没。
将近二十小时未休息,她的眼睛早就通红,冻得冰凉的唇也干涸了,目光有些空洞,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心脏在一下一下的跳动,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秦诺一直陪着她,配合着她的情绪,沉默着。
心底最阴暗的地方,正在悄然做着她无法察觉的涌动。
伊傅严要死了,也许是三天后,也许是明天,或者……下一秒。
说不出来的感觉,身体随着上升到三万尺高空的飞机一起腾空,没边没沿的漂浮,然后在思想还未准备完全时跟着下降,仿佛有刹那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最后重新落地,再看到身旁无助的小女子,才恍然,那是他要守护一辈子的人,她在害怕,永远的失去是一件异常可怕的事情。
平生第一次,他竟然希望这个人不要太快死去。
至少,给她一点时间。
……
重症加护病房前,伊笙坚持要自己进去,秦诺只好在外面等着。
他难得有些心烦意乱,走到拉窗前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忽然想到这是医院,又掐灭了,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这个时候,罗德抱着一叠资料从通道另一头走过来,见到秦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不该在这里。”纯正的英式腔调里,充满驱逐。
“那我该在哪里?”于外人,还是个对自己敌视的人,秦诺一如既往的冰冷。
罗德侧头透过厚重的玻璃看了病房内的伊笙一眼,“不管你去哪里,你应该离她远一点。”
他笑,眸色里有毫不遮掩的胁迫和掌控大局,“你要清楚,伊傅严死了之后只能是我在她身边。”
“她不是你的附属品!”罗德怕惊扰到里面的人,压低了声音斥责他,“秦,不管伊家曾经对秦家做了什么,你现在做的任何关于复仇的事都是错的,你做不了伊笙的救世主,你只会毁了她,伊傅严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把他的孙女交给你!”
“……伊傅严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就是把他的孙女交给你!你更愚蠢,期望能从伊笙那里得到救赎,那不是爱,那是禁锢!”
……
重症加护病房,几个月的时光,虽然在视频里看到传输的映像,她知道爷爷已经被病痛折磨得面目变形,她知道就快要失去最后的亲人,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见到眉目间尽是苍老和垂死气息的爷爷,来自心底深处的悲伤还是源源不断的上涌着。
小时候伊傅严给与孙女的形象是高大可靠的,他的脸貌天生散发着领导者的气息,而现在,眼前躺在病床上的,是个生命垂危的老人。
她安静的走到床前,蹲了下去,双手握住伊傅严曾经指点江山的手,而今早已饱经风霜皱纹横生。
忍不住,伊笙无声的哽咽了下,伊傅严就在这时,好像感到了某种血液里的召唤,忽然毫无征兆的睁开了双眼。
带着呼吸器,他连侧头去完整的看孙女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在见到亲人的瞬间眼里闪动着微微的惊喜,而后……便是长久的对视。
伊笙含着泪对他挤出微笑,握紧了爷爷的手,“我回来了,爷爷,我会陪着你的。”
伊傅严虚弱的笑,轻轻摇头,她好像读懂他的意思,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艰难的说,“你放心,我好得很!不会让你再操心了。”
“是、吗……”几乎是用气息说话,伊傅严被孙女握住的手动了动,他断续的说,“在最开始、知道……治不好时、我……最先想到的、是将、来……我、死去……我们家、的、公主……该、怎么、办、呢?”
你该怎么办呢?
他的余生,是几乎活在罪孽的负债之中,一边期望得到宽恕,一边为孙女搭桥铺路。
他最期望的,是看到世交的秦家唯一的骨肉,挽着孙女的手,在教堂幸福的钟声里,许下一世诺言。
他现在害怕的,是一旦他死去,伊笙,他们伊家公主的城堡,会在瞬间崩塌。
伊笙红着眼睛笑得很牵强,她故作轻松的说,“不是让你放心吗,我和秦诺早就计划好了,等我毕业以后,我们就结婚,我把未来规划得很好,真的……你……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