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笙和安琪只能安慰她,同样被震惊得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对真相妥协。
不知道为什么伊笙会觉得对现在的宋小池给自己一种难以名状的共鸣,好像她也被包裹在意外的真相之中。
当有一天她无意间发现了那个被隐藏的秘密,是否会像现在的小池一样,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凌晨两点,秦诺到医院接伊笙的时候宋爸爸已经从急诊室出来,手术很成功,直接送到加护病房,这时候宋箫澈才有时间安抚他捡来的妹妹。
他双手放在小池肩上,露出少有稳沉的兄长神色,他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妹妹,是爸妈的女儿,对你隐瞒是不想你多想,作为你的家人,我们都想你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如果还想了解更多,妈已经授权给我,我会向你说明全部,当然,无论如何,你要记住我们是一家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活了将近二十年,向来卖兄为荣的宋小池第一次觉得家人真的是一个非常美妙的词语,当即用力吸了吸哭得完全堵塞的鼻子,红着眼睛说,“哥,你真好!”
知道她不是宋家孩子的那刻,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原来只不过是洞悉一个事实,她还没有被抛弃,她还拥有她一直拥有的。
这种感觉真好!
宋箫澈洒脱的笑,“现在知道我好以后少把我的资料当情报卖给那些麻烦的女人。”
宋小池也跟着傻乎乎的笑,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
走出医院,伊笙还沉浸在刚才宋家令人动容的一幕里,总觉得看到小池情绪的反复后,引起的是她莫名其妙的共鸣。
安琪早就困得不行,打了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接,连车都不愿意开回去了,秦诺是直接从应酬的酒局里出来的,自然不能开车,就在医院门口拦了辆的士,回了别墅。
今天秦诺喝了不少酒,一路上沉默,伊笙看了他好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看他闭着眼眸假寐,想来是真的累了,也就忍住没开口。
考虑到昨天晚上秦先生的暴行,心有余悸的人回到家就往自己的卧室钻,秦诺暗自好笑,踩了她尾巴似的站在家门口那儿笑,“跑什么?怕我把你吃了还是怎么的?”
已经上了一半楼梯的人苦哀哀的回过头,愁眉不展的,“我还真有点怕……你喝酒以后的样子。”
……
怕归怕,各自洗完澡后就被某哄上贼床,搂着睡觉了。
这种感觉……怪怪的。
卧房里开了一盏橘色暖光的小灯,伊笙埋在秦诺怀里,暗自窘迫。
刚才在客厅他说要两个人一起睡,她立刻言辞拒绝,结果引来秦诺丝毫不给面子的爆笑,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哦!他说,原来我在你心里面是那么的……强悍?嗯?
那一脸痞笑,挫败感十足的伊笙从来没见过,隐约觉得那就是他的本性,只是平时身上披着绅士的表皮,太……
“睡不着?”侧身相拥,秦诺找了个很舒服的姿势,下巴垫在她脑袋上,问。
抬起眼皮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疑惑,“今天小池的事,让我有种共鸣,很奇怪吧?我总觉得,你是不是也有事瞒我?”
秦诺竟然不说话了。
她没有打算质问,对于他的沉默,有种惯性的习以为常,“我以前认为凡事都要弄得清清楚楚,人生才不至于那么糊涂。”
“现在呢?”好像她有了新的感悟,他想知道。
伊笙在他胸前噌了下,淡淡的笑出来,“好像不明真相的那个比较幸福?”
老人们常说傻人有傻福,不是没道理的。
宋小池在伊笙心里,一直都是挺简单单纯的一个好朋友,思想简单,生活简单,目标简单,所以她快乐。
今天看到好友哭得眼红红,那一刻伊笙只有一个念想:如果她不知道,就会一直简单快乐下去。
虽然宋箫澈说了那番安定人心的话,可是呢……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她是小池,会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会不想弄清楚当年为什么她会被宋家收养?那么她真正的父母抛弃自己的原因是什么呢?
似乎人在离真相越近的时候,越容易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伊笙知道,宋小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快乐了,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会试着想很多从未想过的事情,不管能否得到答案。
窝在秦诺心口,她忽然把头埋得很低,“不管你瞒我什么,既然决定不让我知道,那就永远别告诉我。”
她开始害怕,当得知真相的一天,后果远比现在去抽丝剥茧更加惨痛。
秦诺怔然,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下,不痛,却沉重得无以复加,没想到她的感悟一次比一次来的勇敢。
究竟什么在支撑她可以不问后果义无反顾?
仅仅只是因为……她爱他么?
“伊笙……”他喃喃她的名字,开始吻她。
抓住她的手,他极尽呵哄的安慰,“乖,别怕。”
从今往后,再不会伤害你。
这是伊笙度过的最寒冷的冬季,心却因为住进一个人而异常温暖。
每天枕着那个人的手臂醒来,每天早上都有他做的早餐吃。
没事的时候他在书房处理文件,她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做寒假作业,偶尔得到某高材生的亲自教学,然后打打闹闹亲亲热热的过完一天又一天。
她想能这样过下去,真的很幸福。
秦诺,承诺……兴许真的是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颇有有了你生命才完整的非凡意义。
转眼就要到农历新年,伊笙给伊傅严打了电话,那头的老人似乎精神很好,配合着医疗团队的治疗,顾及到伊傅严偏执的性格,伊笙不敢提回去看他的事。
倒是秦诺,好像没有再有意无意的阻止她和爷爷联系,会这么想伊笙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再说她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秦诺在其中做了什么吧?
市下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雪,懒洋洋的午后,久未露面的宋小池忽然打电话召集市内的闺蜜们聊心事……
寒假大学外的店面通常都生意清淡,蓝色也不例外,于是宋老板干脆打烊放大假,今天这里成为一干女人的据点。
“唉你们说,我们家谁有这种生意头脑?祖上几辈人都勤勤恳恳教书教学,怎么看都该我哥是捡来的吧?”怎么就变成她了呢?
蓝色里暖气大开,宋小池趴在吧台右手边第二个位置,手里捧着自己用热水冲的速溶奶茶,愤愤不平的感叹。看似心情已经调整过来了,谁知道她龟缩在家半个月,经历了怎样复杂的思想纠结。
趴在她的左侧,安琪说话向来直接,用手肘拐了拐她就问,“没去调查你亲生父母是谁?没问他们为什么把你给宋家?”
小池瞪她一眼,装深沉的叹了声,“本来想问的,那几天一直在想这些问题,然后在医院陪着我爸,后来我妈回来了,见到我就把我抱得死紧,哭得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感动的话,我那时就想,还找什么亲生父母呢?生不及养,何必让自己那么累。”
说完看向自己左手边的伊笙,同样用手肘拐她,“而且,伊大小姐终生大事都搞定了,我连个对象都没准呢,不能老纠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该考虑一下儿女私情了。”
一席话说得另外三人掉了满地鸡皮疙瘩,伊笙喝了一口速溶奶茶,不习惯这口感立刻皱了下眉头表示不满,“我比较担心爷爷的病情,但是最近通视频电话好像他的气色好多了,只不过……”
她还是想回伦敦。
最右边的阮乐乐得到发言权,歪过脖子回看那三人,忽然语塞,“那个……我说……你们觉得知道真相好,还是不好?”
安琪立场坚定的答了个好,她是左家作为接班人培养的女儿,凡事都坚强独立,独当一面,所有她想知道的事情,当然要求知根知底。
宋小池和伊笙却异口同声:“不好。”
“你们……不觉得这样想有点自欺欺人?”阮乐乐可是新闻系一枝花,今天说话却一直在打颤。
“那也比内伤好啊。”闷闷的拿过把伊笙的奶茶被子,喝完,宋小池难得忧愁,“这几天我总在想,万一我亲生父母是嫌弃我才不要我的,那我多难受啊,再说现在爸妈对我也好,哥也宠我,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他们真在乎我,以后会来找我的,真到了那一天再说。”
“不错啊,领悟得够深。”安琪淡淡的夸了她一句,又问阮乐乐,“怎么?你也在为要不要寻找真相而密迷茫?”
若有所想的看了伊笙一眼,阮乐乐懒声无气的趴在吧台上,摇了摇左手的食指,“我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揭开一个真相。”她是学新闻的,嗅觉敏锐调查力惊人,加上从她姐那里听到的一些事情,现在和伊笙关系越来越好,阮乐乐自然也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