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出征 三十六(1 / 1)木南季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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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霜儿没想到那些百姓服饰之人中竟然有知行镖局中人,知府、通判、同知和他们家中的府兵、护院,暗中从临城借调武艺高超,又值得信赖士兵百人,甚至埋伏在稷城的朝廷暗卫若干。关于宁霜儿与四殿下联合之事,除了今日河两岸那场戏码,宁霜儿便嘴上虽认可,实际却抱着些许狐疑的态度看着四殿下。而四殿下既然已主动提出联合,就断没有屈尊降贵再主动示好的可能。于是这两个人就形成了这样一番局面,谁都不肯再进一步拿出些诚意,而所谓拿出诚意就是互换手头信息,明明他们冥冥之中都暗觉对方的信息于己应是有些用处的。

是夜,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在米镇举行。在米镇的兰河边燃起重重篝火,士兵们都唱啊跳啊,大庆凯旋。只官府官员那边气氛沉闷得狠。通判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不看任何人颜色,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受了伤又重返这里的同知自觉上有老下有小,只盼此番被四殿下强行拉来不要是因为什么别的缘故才好。米镇的百姓们送来粮食米果,蔬菜肉品,以供解了围城之困的所有勇士们食用。四殿下虽坐主位,左右为人簇拥,却仿若遗世独立一般,独自饮酒,不接受敬酒,亦不参与这场热闹。有个别百姓看起来原本就对官兵持了三分敬畏,见了这样一位冷脸主帅,拿着水果蔬菜篮子的手不禁微微发抖,放下吃食,急忙离开了。

“我说夫人,你既然是女子,能不能为我们舞上一段,给咱们助助兴啊。”稷城大将军见郁结于心的对峙及战役总算有了结果,心中兴奋,一口气喝了一大坛子酒,已经是微醺的状态。

“我不会跳舞,武剑倒是会,只是如今欢愉之时,实在不想再望见刀光剑影。”宁霜儿推脱道。

“那倒也是,四殿下有艳福了,先有通音律,善歌舞的云姬,后有剑术一绝的巾帼女英,我等着实羡慕啊。”稷城大将军摇摇晃晃地笑道。

“稷城大将军说笑了。”既然宁静被打破了,四殿下索性端起空落的酒樽朝坐在下首边的宁霜儿稍稍递了递,那意思很明白,让宁霜儿前去服侍斟酒。几名士兵正在篝火旁齐齐舞动起兵营之中的征战舞蹈《擂鼓鸣》,此时吃饱喝暖,那几位士兵气势盎然,虽舞姿说不上多美,但绝对有男儿气势,正看得宁霜儿直鼓掌。但在稷城大将军与四殿下提到她的名字时,宁霜儿如今不凡的耳力便立马捕捉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不免皱了皱眉,这样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不过既然已逢场做了戏,就只能硬着头皮将这样的话吃进肚子里。捕捉完对话内容后,宁霜儿的目光不自觉地分散到了四殿下那边一些,发现四殿下在向她递杯。宁霜儿本想装作未见到,不予理会,反正只是余光瞟到了那边而已,这样做完全没问题。但下一秒,她就发现四殿下狡诈起来与他的端庄气质简直判若两人,四殿下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忽然邪魅一笑,张嘴就要说话。那个笑让宁霜儿打了个冷颤,还是莫要让他开口为妙。宁霜儿忽然就很突兀地将头扭向了四殿下,然后在旁人眼中毫无预兆地上前接过了四殿下支棱着的手中的酒樽。稷城大将军将这些看在眼里,一愣,哈哈大笑,“果然是一对璧人,心有灵犀。”

徐公子坐在宁霜儿的下手边,论地位,他本应坐在宁霜儿之前,但谁叫宁霜儿突然今非昔比。除了必要的应酬,徐公子也是在独自一人在喝闷酒,此时见了宁霜儿接过四殿下手中的酒樽,施施然挤出一个欢喜又倾慕的笑。不由得心中像是被压上了一块石锭子一般,有些酸酸沉沉。徐公子忙别过头去,去望在月光下泛着粼粼光辉的兰河,让温润的河流流过心中,流过四肢百骸,让他在酒水的热辣中寻回理智的熨帖。他承认在玩世不恭,碎嘴碎舌之下,理智是他最根本的安身立命之本。可他足够理智了吗?来稷城的职责是调查税银案,他本可以不渡过兰河,来到米镇这边,可为什么他明知这边的血腥气,还是不假思索地来到这边,直奔宁霜儿之围。

宁霜儿未先倒酒,而是先取了一枚紫黑发亮的葡萄送到四殿下嘴边。最初在四殿下这样一位清贵冷峻的人面前,宁霜儿的本能是无法造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可以如此在他面前打起促狭的主意。也许是因在溪柳镇恩来客栈,从大火中拉出四殿下后,说了句“受够了你,两不相欠。”也许是初来这里,无意中破坏军规,被他毫不留情严惩,心中起了逆反的心思,也许是因为到了疆城,一个从前曾自由自在生活过的地方。

宁霜儿本就是报了促狭的心思而来,先用葡萄献了个殷勤,料定四殿下不会接。果然这颗葡萄被送到四殿下嘴边后,便遇到了四殿下冷硬的目光,和无法突破的关隘。此时军中已有人注意到了四殿下这边,一群糙汉子总喜欢以此为乐,此时他们便静静地等着看一出众目睽睽之下,哪怕流于表面,肤浅应景的恩爱戏码。宁霜儿吃了瘪,心中反而一笑。她忽略了四殿下身旁的酒壶,随手拿起一旁的酒坛子,就在别人都以为她这个飒爽女子要将酒坛子中的酒倒向自己的嘴中时,宁霜儿将酒坛子的方向一偏,向四殿下的酒樽中倒了去。那是酒樽,并不是其余将士们用的海碗,如此这般倒下会倾洒到四殿下的身上。

四殿下轻巧地站起身来,那酒坛中的酒便直直洒向了地面。地面上殷红的一片,随着酒水的滋润,又有了生命一般,向四下活跃了一番,渐渐更深地浸入了土地。宁霜儿无心再看四殿下是何反应,神魂似被这殷红的血迹攫走了一般。几个时辰前,这片土地中尸体横陈的景象浮现在眼前,闪现在眼前的觥筹交错,融融火光之中,凝合成一幅凄厉的画卷。宁霜儿忙将酒坛放下,闭上眼睛,以滴落的一滴泪悼念亡魂。

“本将军坏了军规,未将女眷妥善安置,擅自其领入兵营重地,宴会过后,本将军自领军棍四十。”四殿下道。四殿下此言一出,四下哗然,不想这位大将军贵为天子之子,当真愿自领惩罚。众将士起身,并足之音化作整齐铿然的声响,齐齐向四殿下敬酒。四殿下望了一眼原本兴致便不甚高,此时只留怔然的宁霜儿一眼,拿起酒壶自斟,一饮而下。

徐公子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宁霜儿,将她唤了下来,有一勇士好奇问她道:“霜儿姑娘刚刚可是在提醒四殿下承担错误?”

宁霜儿不语,回到座位后久久不语,又饮了两大碗酒,待在清泠夜风中清醒了些神思,问徐公子道:“你们何以调动这么多人,如何这里主要的官儿都上阵了,一个不小心有了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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