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身而起需要发力,转眼已耽搁时间,且机关未定位前,箭镞有斜向上而发之势,如此危急时刻,倒不如直接躺倒在地来得轻松利落。”四殿下又道。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四殿下明知有机关,却不言语,存了戏弄态度一般,宁霜儿白了白眼睛,那时自己正闭着眼睛神不思蜀,确实大意了。
“你虽有时鲁莽,却也豪爽利落,你虽有些小聪明,却缺少世事历练,你虽武功高强,却大意轻敌。”四殿下似是没看见宁霜儿表情一般说道。
宁霜儿虽想不服气,却又无从反驳,只好逞逞口舌之快,“哪里像四殿下,运筹帷幄,大智大勇。”
“出来这些时日可曾与瑞王联络?”
“未曾,将在外还军命有所不受,何况我并未认他为主,将来……”宁霜儿说道此处不免犹疑。
“将来你也不曾打算再回到宫中?”
“才不和你说,否则我岂不是又鲁莽?”宁霜儿刚刚确实有这种想法,可是想到一路走来的身不由己之处,便又退了一步,将那句想说的话变成了“反正是要自由自在浪迹江湖的”,虽然现在需要弄明白一些与己相关的一些谜团,不能失去了师父,失去了从前自得的生活,还一辈子稀里糊涂的,并因此深陷旋涡,但也不能处处为人所制。
“你理应与他报一份平安,毕竟是他将你保出来。”四殿下望着宁霜儿说道,宁霜儿只觉他的眸子在暗夜中只余闪烁的黑色,似是深得不见底一般。
“好,只要四殿下多多照拂,我就能平安,瑞王爷自可放心。”
见宁霜儿仍对刚刚之事耿耿于怀,四殿下又在对她的认知上加了一条,“虽看似大喇喇,却也不少女孩子的斤斤计较。”
宁霜儿刚刚一惊,现在又被四殿下不住地气,简直觉得够了,今晚开开心心沐浴的好心情算是快消失殆尽了。宁霜儿也不再说话,转身就向停在树林之中的马匹走去。
“稷城水深,绝非你所想象,你当真以为如此便可寻得你想寻的真相?”四殿下并未动足,望着宁霜儿的背影说道。
宁霜儿驻足,想起四殿下在溪柳镇恩来客栈大火之中岿然不动,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一幕,想起四殿下还给她荷包之时对她说:“你我都有需明了之事。”这些还有四殿下刚刚的那句话让宁霜儿莫名生出了些信任之心,她转过身望着四殿下,等他继续说。从初入皇宫那一日起,宁霜儿便觉自己似一片激流旋涡中孤军奋战的水草,努力不被冲走,不迷失方向,却又难免迷茫,难免身不由己,于是只能孤零零继续奋力寻找扎根之处。
“可曾想过联手应对?”
“四殿下就这么相信我?你与瑞王恐怕没那么兄友弟恭吧,不怕我向瑞王出卖你?”
“我在溪柳镇山林湖中救你时也见到了你的师父,那时我便知你我一样身不由己,你若无抗争之心也不至落得那般。一个努力自主的人,又岂会轻易为人左右,迷失了方向?”
宁霜儿点点头,“算四殿下你明白。”原本宁霜儿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关心,因为原本就对家族没甚太多印象,可自从从师父口中确认了自己确是前首辅大人的女儿,听师父说前首辅乃是蒙冤被害,背后还有一位不知名的救命恩人一般的贵人做了她的操纵者,便越来越意难平,想要弄清所有的事情。还有血玉,她对血玉之中有何不同寻常的意义,是否宝物不感兴趣,对师父和不知名贵人是否有与朝廷抗衡的计划不感兴趣,只心心念念想知道德妃的玉为何会在她的身上,这与前首辅又有何联系。宁霜儿想了想又道:“只是目前还尚未觉得我所要得知的真相定要从稷城中获得。”
“朽木不可雕。”四殿下道,不再与她纠缠,大步与她擦肩而过,先她一步向马匹走去。宁霜儿直觉这次一定是四殿下想翻白眼了,虽然他需要保持皎皎又翩翩的风度,没这么做。
“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嘛,四殿下何需在意?这涉及到贵人呀,皇族之人的事情,还是需要求助四殿下的嘛。”宁霜儿赶紧去追赶四殿下,早该知道他脾气这么倔,应吸取刚刚四殿下所教导之话,要有城府一些,何必说那么一句。四殿下自顾自地向前走,宁霜儿一着急,伸手就要拉到四殿下袖子的时候,只听身后的河水中传来微微响动,还有暗器?不至于啊,宁霜儿未佩剑,去拉四殿下袖子的手拐了个弯,顺手迅速将四殿下的佩剑抽了出来,向后挥舞而去,以备意外。然而之后她看到了河水中冒出一个人来,正在影影绰绰大口喘息。
那人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便对着宁霜儿和四殿下喊道:“喂,你们要走还不早点儿走,差点儿憋死本姑娘!”
是个姑娘?兰河的这边岸边姑娘应该只有我一人啊,宁霜儿向着河边走去,同时那个姑娘也向这边岸边爬上来。走近些才发现,那个姑娘头上包裹着阿塔族特有的绣花头帕,且生得鼻梁高深,滴溜溜的大眼睛格外有神,是个典型的阿塔族姑娘。宁霜儿心下不由得激动,忙向着这位姑娘走去,“姑娘好啊。”
“你一个人过来,”那个姑娘指着宁霜儿道,又指着四殿下说:“你停下。”
宁霜儿回头看了看乖乖停住脚步的四殿下不由得笑了,想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又见那个姑娘手中并无什么紧要武器,便将剑回手还给了四殿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为何会跑到这边来?”
“叫我阿兰就好,我在这一带蹲守好几日了,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米镇的愣头青,因为思念河这边的亲人,涉水而过,替我排除一下机关暗器,没想到等来了一位洗澡的姑娘。姑娘你真有雅兴,只是你与你的情郎腻腻歪歪太久了,本姑娘不得不这个时候浮出水面,暴露自己了。”自称阿兰的姑娘说道。
宁霜儿怎么听都觉不善,什么叫米镇思念亲人的愣头青,什么叫替她排除机关暗器,阿塔族占大成朝土地,竟还说出这等不将人放在眼中的话。宁霜儿刚刚见到阿塔族少女,本以为能走走近乎的激动顿时烟消云散。对了,还说什么与你的情郎,宁霜儿扭头看了看四殿下,他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竟没事儿人一样没说什么,这也算一种占便宜的行为了,于是宁霜儿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不善起来,“喂,没听见问你为何跑到这边来?不怕被当作细作?”
“没什么,就是喜欢你们大成朝,待得憋闷了,想来逛逛。这大成朝的士兵也不够争气,久久拿我们没办法,若是我们日后一直占着那个镇子,怕是我都要通过如此方式来游玩了。”阿兰恍然不觉宁霜儿的变化一般,自顾自地说道。
宁霜儿气极反笑,觉得今夜真够倒霉,“好啊,我来给你作向导,走吧。”
“好!如此再好不过!姑娘怎么称呼?”
“宁霜儿。”
阿兰放心大胆地走至宁霜儿身旁,忽觉一阵冷风朝脖颈袭来,忙躬身低头,躲过这一袭,同时出拳攻向这位试图袭击她的公子。四殿下闪身躲过,同时毫不犹豫地举剑对上随拳而来的罡风,斩破风眼,直向阿兰胸前刺来,“大成朝何时是尔等说来便可来之地?”
眼见阿兰从袖口中激射出飞镖,寸步不让,断然也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宁霜儿摇头叹息,从地面捡起数枚石子,向阿兰肩井穴、腹上关元穴等穴位散去。阿兰和其他大多阿塔族人一般,善拳法之类内家功夫,内家功夫讲究心法内力,若能击中她的主要穴位,既可留活口,细细盘问,又可卸她力道,乱她心法,便是最好的。宁霜儿望着仗剑直逼要害的四殿下,觉得自己这点可容不得他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