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秦岭亲眼看到了山贼洗劫一个村庄,贼首骑马拖着村长飞奔,拉出一公里血路,刘大牛摩拳擦掌要和山贼玩儿命,可是大家都在看秦岭的脸色。
刘大牛瞪着秦岭道:“山贼就三五个人,和他们打一架,敢不敢?”
秦岭笑道:“我和你很熟吗?还是欠你钱了,我干嘛要听你的?”
刘大牛气得牙痒痒,看大家也没有动手的意思,眼神变得落寞。
不止是山贼,秦岭还亲眼看到村民为了一口粮食械斗,曝尸荒野,秦岭同样没有去多事,没有去管,因为他知道,榔榆县到处都在发生这种事情,他管不过来,这是一个制度的问题。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此刻若是当这出头鸟,可能会绝了自己的后路。山贼如此猖獗,而一个兵丁都看不到,不是官匪一家是什么?
回了家,大家看到粮食都疯了,村里上下谁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吃上粮食,具体如何分配,交给叶果和刘大牛等人具体分配,秦岭则匆匆来到了卧床的叶青言老爷子身边,具体了解宛州依博人的情况。
叶青言老爷子年迈,亏了功夫底子不错,有真气护身,换个别人,当场就被打死了,秦岭把他安排在自己新落成的房间内,不受湿寒,老人家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不过这一劫,至少也折了老爷子十年寿命。
秦岭先和老爷子将自己在榔榆县里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地说了个清楚,叶青言老爷子认真听了来龙去脉,并认真分析了,说:“手段不怎么光明正大,不过,对付这种坏官,就得用点不光彩的手段。”
看着老爷子要起身,秦岭上前搀扶,道:“贼是小人,智过君子,想对付坏人,就不能当君子,我们几个都被宋都尉留在都尉营了,我想的是,一切皆可乱,就军营不能乱,否则,雷州国打过来,咱们连一合之力都没有。”
叶青言赞许地点点头,道:“我夜观天象,紫微星弱,煞星围绕,天将大乱啊。可惜你只有咱们榔榆村几个年轻人这么几个基础,将来若是随群雄逐鹿天下,比登天还难。”
秦岭笑了笑,若是自己带兵起事,那一定是自己有当皇帝的野心,可自己并不想干那么累的活。若是周围没有蛮夷虎视眈眈,天下大乱也就乱了,破后而立,可是现在华夏四洲不能陷入大乱,蛮夷一旦进攻,便会上演一出类似于“五胡乱华”的大戏,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于是,秦岭说道:“我不相信赵家天下,连一个拿的出手的皇子都没有。”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定有贤者,可是贤者必定是嫉恶如仇,那帮奸佞一定不会让他们上位,就算他们上位了,兵权和财政都在奸佞手里,还不是个傀儡?”叶青言老爷子叹息一声,道:“难啊!”
秦岭帮老爷子冲了一杯茶水,道:“老爷子,咱们又扯远了,我是想和您了解一下宛州依博人是怎么回事儿,听小果子说,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开国皇帝怎么会下这么恶毒的命令?就是因为他们殊死抵抗,赵家皇帝的兵死得多?”
“也倒不是,开国皇帝向来爱有骨气的人,说是殊死抵抗,要报复,是太祖皇帝一片苦心,给他们依博人正名呢,期望他们的后代意识到自己的祖先是英雄。”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道:“哪知道他们就是一群扶不起来的烂泥,至今也没点骨气。”
秦岭搬了一把椅子,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初太祖皇帝打宛州的时候,不费一兵一卒,进城之后,发现依博族男人什么事情都不干,家里生计全靠女人,生了娃娃就卖了,咱们的中州大军打进去的时候发现,依博人十年来人口锐减到三十来万,若是太祖皇帝不下这样的命令,依博人可能会绝种,现在再看依博人,男人不干活就得挨鞭子,女人当个丫鬟女仆,也没人会如何欺负他们,说不像人,其实比什么时候都像人,依博族人口也增长到了一百万。”
秦岭吸了一口气,由衷道:“太祖皇帝的胸怀,远见,真不是一般人,四百年的江山,全靠太祖皇帝根基打得好。老爷子,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帮我弄来一些书籍?”
“有啊,很多呢,老夫为官几十年,没带回来半两银子,书籍倒是拉回来好几箱,可惜村里的孩子们不爱读书,全封在地窖了,你要是想看,全给你了。”
最后,秦岭拗不过老爷子,他非要回自己的房子里住,他说,这个新房,等和叶果成婚时,让叶果搬过来住。秦岭自然是想娶这个姑娘,他不认为自己未来能找到比叶果更好的女孩子,自己的伤病全靠姑娘一手照顾,自己的心态,也全凭她一手调整。
最重要的是,江山有风月,而她满眼的自己,错过就没了。
本朝对于奴隶的态度和封建王朝一模一样,你买来就是你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想要就卖了,埋了也行,这个依博族姑娘,其实算自己抢来的。
秦岭在房间里打扫,安排,得到了老爷子的藏书,书架上也满了,墙壁上得有点儿东西,于是他弄来了笔墨纸砚,写几个大字,画几幅工笔,依博族小姑娘就在一边怯生生地站着,手足无措,她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能叫衣服了,就是几片破布,廋得厉害,身高在一米六七左右,身材匀称,体重能不能有六十斤都是个问题,脸上全是泥巴,可是面容清秀,有点儿楚楚动人的意思。
叶果左手拎着一袋大米,右手拎着一袋白面进了屋,秦岭出声道:“姑娘你别在这儿站着呀,去搭把手。”
这姑娘闻声飞似的从叶果手里接过了东西,拎到了屋子里,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的。
放在自己那个世界,这样的姑娘要是想娶,怎么也得有房有车,外加三十来万的彩礼,可是在这个地方,不被糟蹋,有口热饭就是上辈子积德了。她一看就是榔榆县里刚到了接客的年龄,然后被两个兵抢回去的。
干完了活,她还怯生生地在那里站着,浑身都是伤的姑娘大气不敢喘,一看就没少被调教。
秦岭学过的字体很多,用张旭狂草字体洋洋洒洒写了一首“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可见他的心态随着伤病好转,也开朗了起来。
叶果在旁边看着,眼睛一亮,道:“这么好的字,只有老师傅才能写出来。”
秦岭一乐,道:“我这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小果,你去带这姑娘洗洗澡,换身衣服,以后她就是咱们家第一个婢女了,小豹子随我姓,叫秦琼,这姑娘没名没姓的,也得取一个名,随我姓,叫秦一一吧。”
叶果拉了拉那姑娘的胳膊,道:“喂,你听到没,你有名字了,叫秦一一。”
这姑娘还是怕怕的,不过眼神有些明亮,这个主人和主母,似乎是一对好人,主母长得好看,主人也长得好看,浑身干干净净的。
“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平日里不用你干啥,就看叶果干啥,你多帮帮手就行,以后一起过日子了,总不会让你受委屈。”秦岭随口说了一句,便嘱咐道:“小果子,你帮我弄头野猪来,这些日子,多亏了乡亲们照顾,我请大家吃个饭。”
叶果很开心,因为秦岭说:“咱们家。”说明,他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她蹦蹦跳跳地拉着秦一一出门,道:“走,带你洗澡去。”
小黑豹“嗷呜”了一声也跟着跑了出去,这小东西,就爱玩儿水。
榔榆县县衙后院是另外一个光景,张县令正在县衙里和一帮姨太太玩儿酒池肉林的游戏,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他们的繁华,是钱师爷来了,现在全县都传言说府台大人要来视察榔榆村,本来是一件小事,可对于张县令来说,是杀头的大事,张县令出了事儿,自己也会连坐,钱师爷不能不来。
钱师爷看着这一群姨太太就是一阵气闷,喊道:“全部退下,我要和老爷谈事儿!”
张县令衣不遮体地躺在摇椅上,道:“老钱,咋咋呼呼的,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心思玩儿乐,出大事了!”钱师爷看了看四下无人,在张县令耳边嘀咕了几句,张县令登时蹦了起来,道:“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府台那边是怎么知道榔榆县还有个榔榆村的?”
“哎呀,老爷,不管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现在得想处置的办法呀!”
张县令眼珠子一转,重新靠在了那里,笑道:“不碍事,咱们在府台来人之前,就把榔榆村灭了,一百来人,给他来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告诉府台那边,根本就没有榔榆村!”
这个阳谋其实是个顶好的手段,钱师爷也想到了,但是在来此之前,他侄儿给他送来一千两银子,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深深觉得,榔榆村是自己的一条财路,不能断,钱师爷低声道:“老爷,如果是府台枢密院那边亲自调查的榔榆村的存在,那咱们杀人灭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府台枢密院调查榔榆村?不可能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钱师爷道:“咱们可以做做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们的点儿粮食。”
张县令摇头晃脑道:“本官还斗不过这一百来人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宋都尉也过来了,怎么和张县令说,说什么,司徒明早原封不动地教了他,只对张县令说府台要来人,榔榆村得收买,自己擅作主张,给榔榆村一个小子封了官,并且打包票,说那小子已经被自己收买了。
张县令脸上毫无郁色,大笑道:“这不就齐活了嘛,叶老狗还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呀。挺好。”
张县令心中得意,并不知道,钱师爷开始有事情瞒着他了,宋都尉更是已经对他有了天大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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