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坐在书桌前,手中提着的墨笔一刻也没有停歇。
夜里静悄悄的,只有殿内一角摆放的自鸣钟,一直持续着发出的嗒嗒嗒的声响,听得崇安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另一边的小黄门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纵然崇安的哈欠已经打的够轻了,但还是被昭仁帝听了个清楚。
“研墨。”
他手中的书写也没有停止,连头也没抬起,视线也依旧停留在笔下宣纸上。
“诺。”
崇安放下掩住哈欠的手,躬了身回话,对面的小黄门也被昭仁帝突然出声惊的困意陡消,连忙站直了,不敢再动。
崇安走上前,抬起一边衣袖,自端砚旁的瓷碗中取了一勺清水进去,又从洒金墨盒中取出一块墨锭,左手将墨锭捏正抓平,重按轻推,在砚池中细细打着圈。
砚中清水慢慢被泅染成墨色,随着时间过去,墨色也变得更加浓稠清润。
殿内又恢复平静。
昭仁帝仍旧继续书写,姿势也没有变过,或有一两声话语,也是嫌墨色浓淡深浅。
直到天色变得幽蓝,昭仁帝才搁下墨笔,拣起忙碌了半个晚上的成果,又通读一遍。
查看无误,他才将其重新放下,用镇纸压了,随后站起身来,往内室去了,崇安也紧跟其后。
走出去两步,昭仁帝又转过身吩咐崇安。
“天亮后把桌上的旨意颁下去,再将昨晚宴上九月要的物件都着人给他送去。”
“诺,已经为博陵郡王备好了。”崇安答着,又侧头给身后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
小黄门会意,却步离开了。
崇安跟着昭仁帝一路进了寝殿。
昭仁帝一向不爱太多人伺候,能简则简,整个长宁殿也没多少宫人,内殿更是少之又少,基本一个萝卜一个坑,与大齐的历任皇帝相比较,简朴得可怜。
宫人简单的后果显而易见,崇安支使小黄门去跑腿,内殿徒留了自个,诸事皆要亲力亲为,这边取个布帕,那边拨弄下碳盆,再还要伺候皇帝就寝。
不过昭仁帝一直不爱人近身,至少更衣这方面向来亲力亲为,崇安只负责在旁收好他脱下的衣物便可。
他将披着的外袍脱下,随手扔给一旁候着的崇安,双眼半睁着,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色。
“贵妃娘娘宫里遣了山心夜探天水阁。”崇安接过衣服,低声道。
闻言昭仁帝的动作一顿,半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些,视线偏向崇安。
“倒是起劲了,”昭仁帝的语气中带了些笑意,“着人照顾好她。”
崇安应声,又忍不住开口:“难得娘娘有兴致了。”
昭仁帝轻呵一声,也无赞同或反驳的意思,一手接过崇安手中的杯盏,漱了口,也就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