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俨然过了子时,众人纷纷起身给云管事作揖拜年,云管事也一一给了个红封,便是连那几个已经躺倒爬不起来的,也都给了。
红封里不多,只十个铜板,算是个心意讨个吉利而已,众人也无怨艾,都喜滋滋的,还互相拜年送上新年祝贺,这般笑闹间,很是有过年的气氛。
而云管事看诸事皆了,便推说年纪大了受不住累,躲进里屋睡觉去了。
有没喝多的,拖着醉酒的东歪西拐的先走了,也有实在动不了的,就扔到一旁的榻上躺着,左右屋里也燃着炭盆,又有云管事扯出来的几床被褥,都不会被冻着。
江雪早被寻来的同伴扯着拉回尚宫局去了,雪年也被清岚扶起要送回去,留了孤舟裹着被子躺在屋里呼呼大睡。
醉酒的雪年变得沉重,又站不稳,总要前俯后仰,而清岚也好不到哪去,只是勉强把住人罢了。
偶尔从孤舟嘴里溢出几个词句,就响在清岚耳朵边上,不想听也听见了。大多是先鸡或者先蛋,错与不错的字眼,也没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思索间见雪年又不住前后晃荡,只得赶紧先顾着,鸡啊蛋啊之类的也就抛到了脑后。
等回到自个儿的屋子,已经后半夜,好算是正月初一,上午也没什么要紧事,到了下晌再去便可,然后到了明日正月初二,皇帝行了开笔礼后,天水阁的年就算过完,众人就都要如寻常一般当差。
清岚思索着,手上也没停顿,点了炭盆去去混身的雪寒气,又架上水壶,随后坐在桌边等水开,顺便醒醒酒。
“调职么?”
清岚呢喃出声。
小桌上的茶壶里还留着昨日的冷茶,她也惫懒于等水烧热,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
冷意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下一刻又泛上了脑袋,激得人一阵颤抖。
席间云管事的行为举止颇有深意,先是夹了个芝麻饼,后来又劝她多喝几盏桂花清露,还时不时地说些分合聚散,世事难料的话来。
字句言语,还皆是冲着清岚来的,想不让人心中没有出现这种猜测都难。
若真要调职……
清岚心中惴惴难安,开始觉得去年开始便是桩桩件件皆不顺心,甚至这新的一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倘若真要调职,如果真是上面的命令,她无法违背,但是哪怕万一,若是有一丝希望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天水阁里,她一定会去争取,不放过一线机会。
二十五岁出宫的计划不能再有波折。
要不然,就去找师父探一探吧,好歹也能有个宣判,免得自己在这里提心吊胆,坐立难安。
碳炉上的水已经烧开有一会了,从壶嘴里冒出阵阵白气,悬在屋里氲得缭绕,渐渐看不清晰清岚的面容。
清岚就这样盯着壶嘴许久,也不动作,只听的壶中滚水沸腾。
只听碳盆中木炭被燃得一声爆裂,清岚才像被惊醒一样,急急取了布帕拎了水壶起来。
待到她卷起被褥裹紧自己,时辰都已近丑时了。
那边清岚睡的深沉,这边长宁殿还是灯火通明。
崇安站在昭仁帝书桌下首候着,另一边还站着个小黄门。
昭仁帝晚间已沐过浴了,身上穿着寝衣,因要忙政事,只在外头披了件外袍,头发也散了一肩,额上的碎发也散落下来,将眉眼都掩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