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榕去日本的这一周,我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他会给我发他拍的东京街景。那些居酒屋、咖啡店、红绿灯、斑马线……看着这些照片,我感觉自己真的跨越了海洋来到了他身边,陪着他走过干净而亲切的街道,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潮,听着那陌生却音调温柔的语言……不过短短几天,我已如此想念他了。
我不知道别人看到这些照片会觉得如何,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它们。所以在去蓓蓓姐家之前,我一直思索着要不要和她分享这些照片。但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因为我没有去过日本,再加上拍摄者对我来说是如此特别,我看见这些照片才会觉得很有兴趣。可是蓓蓓姐以前和她爱人去过日本几次,肯定也拍了不少照片回来。想来这些照片对她没有多么大的吸引力。虽然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无论我和她分享什么,她总是表现出很乐意接纳的样子。
正当我走出楼门,打算坐地铁去蓓蓓姐家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前面肩并肩行走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毫无疑问是余彦,另一个人,我不太有把握。我只是凭感觉猜测,那是不是在酒吧唱歌的女孩,Sandy?
我慢吞吞地走在他们后面,不希望让他们发现我。可是,他们两个人走出小区门之后,我刚松了一口气打算加快脚步走向地铁站时,余彦就独自折回小区里了,还跟我打了个照面。
“余彦。”我只好笑着打了声招呼。
他微微点了下头。
“你送你女朋友出门啊?看背影很漂亮。”我笑道。
“我帮她拦了辆的士,她要上班去了。”余彦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耸了耸肩膀,“那只是我朋友,Sandy。”
果然是Sandy。我有些嬉皮笑脸地开起了玩笑,“我那天都看见你和她在酒吧了,怎么?发展这么慢啊?”
余彦表现得竟没有平时潇洒,反而有点拘束地干笑了一下。大概是我的玩笑不太合适吧,我赶紧弥补说,“没事,你这么帅气,指不定多少姑娘喜欢你呢。”
“那你呢?”他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刚要开玩笑一般地接下去,却突然领悟到了他话里的意思,只好把快要脱口而出的那句玩笑咽了下去。我想要换一句话来说,可我的脑子好像僵住了一样,怎么也想不出来说什么合适,只能紧紧地闭上了嘴,偏头笑了一下。
“你不要这样对我笑。”余彦严肃起来,“我是认真的。我去美国是因为你,我想躲避你,想要让自己放弃你,可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所以我回来了,也是因为你回来的,我想要争取一下。我和那个Sandy在一起只是为了给我妈看的。你也知道我妈的性格,她总是无心地说出我还没有忘记你的事实,这会让我们俩都很难堪。我找了一个我知道我妈妈不会喜欢的女孩,因为我也担心我妈妈看见我找了一个她满意的女孩之后,逼着我结婚。我说这些,你可能听不懂。但我想让你明白,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在短暂的语塞之后,我竟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那个Sandy只是被你利用了,她不是很可怜吗?”
“她不是认真跟我在一起的,我知道,总有男士在酒吧门口送她花等她下班接她回家。但你不要问这些,我拜托你,给我一个回答好吗?我想要听你的答案,我想要知道这几年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动摇。”余彦越说越激动,但他还是紧紧地攥着手,努力克制着自己。
“对不起。”我有些心虚地道歉,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沉默了几秒之后,余彦轻轻地松开了因过于用力而青筋分明的手,平静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没事,没关系。”
他已经知道我的答案了。所以他摇摇头笑起来,面容一如既往地阳光亲切。但是,他却看着地面,一边用脚尖摩擦着地上的小石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跟我说,“我们还是朋友的吧?”
我点点头,然后,出乎我自己意料地,我竟伸出手,主动拥抱住了他。他愣了一下,僵硬的双臂垂在两旁不知如何是好。但很快,他也伸出手来,没有说一句话,轻轻地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