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接话的人也不呛声,非常认同:“可不是,我刚瞅见他那张脸,”说着就在自己脸上比划着,“盖着面具,那双眼睛一看就不是咱们中原人!”
“你说他来天符司做什么来了?该不会是想勾结里头的人……”后头的话,饶是在这鱼龙混杂的市集上他也不敢说出来。
“说不好,上回在城外茶摊不是有人打赌吗?说来的西域公主要选驸马,这回看,那小子兴许就要赢了!”想到自己当时也在场,回头有好一顿吃的了,面上就乐开了花。
“说不好他要赢,你没瞧见前几日高家里聂元两家聚首,高大爷和少夫人又受了伤,回府后还不是相安无事地各走各的,这两天屁大点动静都没有,亏得我都下了注了,这倒好,人高大爷跑边戍去了,这局还怎么赌嘛。”说起这个就来气,说话的男子伸手去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想着这个月的银两又要省着花了,悲从心来,直叹气。
“一码归一码,你是点儿背了点,不过我看聂家这几日府里有些动静,听说聂喜那小子被打了板子,”有知情人就激动起来了,肩上挑的货物都卸了,凑过来说道几句,“我看,就依聂喜的性子,这两日就要出来闹了!热闹还是有得看的!”
“是啊,少夫人不就是元家人吗?到时候闹上门来,就热闹了!”最爱看热闹的就是这些小市民了,尤其是那些豪门贵胄,平日里接触不到,这辈子也做不成那种春秋大梦,只好在这些热闹事上听个热闹,感叹做贵胄也不容易,天子脚下,还是老百姓更自在些。
“别说,这个西域公主还住在高家,等聂公子一闹,事情就有得看了!”起哄的人嚷了一嗓子。
“西域公主有什么,咱们大宣的公主才尊贵,”有人就不屑一顾,“一个小国的公主来咱们这儿招驸马,咱们还得处处捧着她?笑话!”
“可不,区区一个西域都找上天符司了,咱们大宣给的面子是真的大。”有人坐在旁边,酸溜溜说了句。
要知道天符司虽说是为了笼络前朝才子才设立的,发展到如今,天符司背地里也受皇家调遣,如若没有皇家同意,他国的人是不可能被请进去的。
“就是不知西域的人找上天符司,是要做什么……”说话的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若说是来招驸马的,这天符司里不是些老头子就是些杀手,那些个真才实学的小年轻这时辰也都回去了,西域的人来,像是为别的事啊……”
“这你都看不出来?”有人就来出风头了,“你看那彪形大汉,分明也是个杀手,还能干什么?自然是想请天符司的人帮忙了。”
对哦。
讨论来讨论去,都忘了天符司还承接寻人任务的。
“西域的人要找大宣的人帮忙找人……这也太滑稽了吧?”旁边一个卖鸭的男子抱手歪在墙边,看着天符司的大门揶揄道。
有人哈哈一笑,伸出脚来踢了一脚卖鸭男子面前的鸭笼,笼子里的鸭嘎嘎直叫唤:“你不许人家寻失散多年的儿子闺女啊?”
卖鸭男子伸出脚朝踢他鸭笼的男子屁股上踢了一脚:“两天没见野了你了是吧?”
“嘿嗨两日不见,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是吧?”
旁边人似乎见怪不怪,丝毫不在意这二人的言行,只揪住了方才的话,回怼道:“儿子闺女?我还情人妹妹情郎哥哥呢。”
附近的人失声笑了起来。
笑声混杂在喧闹的市集里,热闹的城南市集依旧热闹。
行书院。
“你说人都没了?什么意思?”元书意站在外厅,听松秀报告昨日的事情。
箬茸去了小厨房,良夜在门外守着,桃依去了中馈调派人过来。
“一夜之间,全死了,”松秀面色凝重,“尸首都还在,今早已经运走。”
元书意面色也白了。
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
人命如草芥,她还记得那日认不得路,途中问路的那几个小厮机灵恭敬的面容。
就这么没了吗?
她的心里堵得慌。
“什么人干的?”
元书意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犹豫是否要抓住的时候,已经一闪而过。
“还没查出来,”松秀说道,“不过此事已经禀报了大爷,最迟明日一早就能收到消息。”
“那这件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理?”隐瞒到底,还是宣告府里,让官府接手。
松秀到底是跟在高景行身边多时的人,他应该知道自家主子遇到类似的事会怎么做。
她听一手,做参考也好,避免处理得偏离了高景行的作风。
“属下不知。”松秀低下了头。
沉吟片刻,元书意在厅里踱了几步:“能瞒多久?”
“府里眼线众多,此刻能知道的都知道了。”高府里处处眼线,高景行在府时还能守住几方清静地,高景行一走,对方人手太多,他防不胜防,定顾不周全。
是他大意了。
他的任务是守住元书意的命,可其他人的——
松秀攥紧了拳头。
其他的兄弟,他终究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