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西域的人,怎么会到元家做管事?
这个年纪,能跟着元老夫人贴身伺候,少说也服侍了个几年,可这位妈妈神态之间很是和中原人不同,那份凌厉之色藏在眉眼之间,明显就是初来乍到,没和这边的人混成一道。
看元老夫人气得直灌茶,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该收尾了:“您也别气了,东西呢您若是想要回来,我也可以帮忙去打听打听,但终究能不能找到,我也说不准,今日才下过雨,这会儿趁着放晴,不妨先回去?高家后宅事务繁忙,我还有好些事没处理呢,您看能不能……”
元老夫人眼睛睁得大如牛铃。
从没想过,竟会有这般不知好歹的当家人。
而这样的人,还是出自她元家!
元老夫人登时就让身边的妈妈扶起来,颤巍巍走到元书意面前:“不待见我这个婆子可以,你爹的钱往后你一分也拿不到!”
看着元老夫人这副嘴脸,元书意感叹世道凉薄至此:“原来,都是做戏啊……”
元老夫人惊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元书意。
难道她这么多年装病,竟被她看穿……
“本以为老夫人是疼我的那个,没想到是逢场作戏,”元书意叹了一声,退让一步,“既是如此,往后您也不必来了。”
元老夫人攥住身边妈妈的手,良久:“你若是这个性子,在高家也活不下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让人扶了出去。
元书意看着门外院里的松柏,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箬茸从外头进来,看她在发呆,也不做声,只将元老夫人那杯茶收拾起来。
“如何?”元书意恍然醒来,问道。
“说是被拜托到邻府去帮忙,快回来了。”箬茸说道。
邻府?
“邻府是哪里人家?怎么还要咱们的人去帮忙?”这不合常理啊,“怎么我都不知道?谁批准的?”
“是夫人让人来带走的,中馈就是这么说的,说是今日会晚些回来,”箬茸收拾干净桌面,又拿细布擦了一遍,“隔壁的小姐小时候最喜桃依姐姐,如今婚期将近,跟夫人要了她过去帮忙也不为过。”
还有这么一层,元书意明白了:“行吧,她没事就好。”
又想到什么:“对了,今日除了夫人的人来,还来了什么人吗?”
箬茸想了想:“没有了,院里也不见什么人走动。”
平日里虽说行书院冷清,可多少也有些小厮走动,今日她确实没见着几个。
有些不正常。
“你跟我去书房看看。”
说走就走,元书意带着箬茸直奔后边那条直廊。
路上清静,箬茸这才逮住机会问元书意:“少夫人,元老夫人那边,放任不管恐怕会有后患,您这样激怒她,不可行。”
“若非如此,我也不能暂时脱身,”她和箬茸接触甚少,说话也得想想才答,“总之,暂且先让她回去,在行书院闹也不好看,回头传开了只怕对咱们影响不好。”
箬茸不答。
她怎会不知元书意对她设有心防,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抓住机会。
“少夫人,夫人的话,您最好不要尽信。”
元书意有些惊讶,侧目看她。
箬茸也不避开:“希望少夫人能听进这句话。”
接着就垂下了头。
元书意边盯着她边走,走了几步才回过头去:“看来我还真是坐井观天,身边人都看得清清的,我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呢?”
“少夫人才刚来,不知道也不是少夫人的错,”箬茸说道,“我只想少夫人能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就好。”
活着,就一定能替她再看一眼他。
“可是啊,”元书意停住了脚步,“你若是只告诉我这一句,于我又有何用呢?”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地方,人心难测。
可知道是一回事,见招拆招又是另一回事。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知道这句话在这会儿说对不对,”元书意顿了顿,“我会好好活着,我也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知道高景行这会儿到哪里了,不过两日,她觉得自己已经孤军奋战了好久。
“活着才能见想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