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多了,跑为上策啊!
好好将凤冠放到一旁,瞥了一眼一旁绣着鸳鸯的红色小方袋,忍住了去打开的好奇心,赶紧弯腰去看脚下。
红缎面莲花纹鞋,平底的,可以。
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心地去动了动轿门。
可试了几次,这轿门纹丝不动,被人给锁了个严严实实。
连门都锁了,是有多怕她跑出去啊?
元意前后左右又尝试了一遍,还是不行。
这就是个大笼子,她被困住了。
要怎么脱身才好?
锁在了喜轿里,外头又这么多人盯着,怎么办呢……
偏偏这头是越来越晕,让她好一阵气。
可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元意抬脚就往轿门上踹了过去。
轿门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这一脚踹过去丝毫没有松动,只听得一声闷响便没动静了。
想到这元家小姐的处境,元意头更晕了。
越想越觉着这就是个烂摊子:“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就罢了,我连新郎的面都没见着就让我嫁人?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真要是个歪瓜裂枣的色胚,她还真就自尽算了!
念叨了几句只觉腹中有异样,翻滚着似要搅翻整个五脏六腑,元意暗叫不好。
果然,只觉喉头一腥,一口褐红的血从她喉头喷涌出来,膝上滴落的片片血迹染得鲜红的嫁衣更为红艳。
元意震惊了。
“我这不是要死了吧……”元意伸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这一把血吐出来后,倒是觉着方才腹中的剧痛消散了不少。
元意按了按小腹,又掐了一把自己,果然好疼:“哎呀呀……怎么又不像是要死了呢?”
没等元意想出个所以然,只听一声巨响,方才还苦不能开的轿门被人踢开了。
她下意识就往后躲,躲定往外一抬眼,顿时就惊住了。
多年以后元意再回想起这一刻,仿若明白了什么。
他们的开始,就是因为这一眼,就是因为这个人。
可眼下的元意还想不了以后的事。
怎么形容眼前这个人呢。
一身大红喜袍勾勒着一副魁梧挺拔的身子,站在轿门前愣是挡得严严实实。
她只能瞧见街头的几方屋檐和外头熙熙攘攘的红衣随从。
确实是成亲路上没错了。
这般想着再去看眼前这男子的面容。
目光才触碰到那张脸,顿时像被糊了一脸的冰霜。元意眼皮一抖,赶紧眨眼将那股寒意眨去。
再斗胆去看,这人一脸的严肃冷峻,除了那身喜袍外,怎么瞧都不像是个新郎官该有的样子。
被迫娶她的?
她也是被迫嫁的,这么盯着她做什么?
“这是何意。”刚毅的男声,正气威严不可侵犯的模样。
何意?
元意低头往身上看,是血迹。
刚要好好和他说明,抬头一看这人看她的眉眼已经带上了不屑。
元意那几句解释顿时就压下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悠悠抬袖擦了一把口鼻,元意才往这新郎官的眼中瞧去:“我怎么知道这是何意!”
她才刚穿来,保不齐是因为原主被毒死了她才来的,她怎么知道这是何意?
元意喉头泛苦,瞅了眼面前这人的喜袍衣摆,这心口就更不是滋味了。
这个只说了一句话就知道非常难搞的新郎官,她要真嫁这人,
往后的日子怕也是不用过了。
高景行眼神一凛:“你这般猴急火燎,还吃毒物做什么?”元意身上的血迹他是瞧见的,方才在前头也是嗅到了血腥味,他才回头。
没等元意说话,高景行俯身上前将元意的右手腕紧紧攥住。
“这又是何意?”元意眉头一皱,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衣冠不整的状况,但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就是要用他的话堵回去。
看他把脉的力度松了松,元意就要抽手,这时攥她手上的力道却骤然变大。
她挣脱不开,只能怒目瞪过去:“这外头人可多了,再不松开我喊了啊?”
果然是中毒,可毒性并非是最近的,难不成一直被人在饮食里做手脚而不自知?
高景行淡淡的扫了元意一眼,手下一松,放开了她。
再看她身上轻装以待,稍稍一想就知道了她的用意。
高景行挑眉:“你真想跑?”
前几日元家闹的事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这么不情愿。
倒是她这种不情愿的眼神,让他缓和了语气。
“我哪里想跑?”元意稍稍揉转了下手腕,打死她也不认,“我不过是怕弄脏衣服,才脱下这些,没成想让你瞧见了……”
轻咳一声,元意侧眼往外头瞥去:“我看你也是不乐意的,这事兴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商量商量?只是眼下你打算怎么收场?”
眼角瞥见皆是熙攘,不用出去也知道喜轿外头围了多少人。
真叫人头疼。
喉头还有几丝鲜血味,元意低头轻咳,口里顿时湿润腥腻,左右摸不到称手的帕子,正思考着要不要扯过红绸接一下,视线里就出现了一方纯白的帕巾。
“撑不到礼成,你我都得死。”留下这句带着杀气的话,高景行丢下帕巾转身走了。
元意一愣。
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是都不乐意吗?大家都不乐意还得继续成亲?她这不是吐血了么?吐血都不能暂停婚事?这婚结得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喜轿左右出来几个女子堵住了轿门,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人抬头看她,只利索的将被踢坏的轿门关了好。
轿子又是稳稳一起,又往前行进了起来。
长街上的行人都纷纷在议论,这新娘子到底是怎么了,没人知道内里坐着的元意此时是费了多大一番力气才没再去踹那扇轿门。
思来想去,虽说高景行那尊爷她不待见,但他话里的意思她却不得不放心上琢磨,元意将那块帕子握在手里捏了捏。
确实,这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太后赐婚……可不就是板上钉钉了?
可她也不能就这么妥协嫁了吧?这也太儿戏了吧?
元意这边正费劲呢,那边有人靠近了轿窗,传来了一阵算不上熟悉的急切声音。
“小姐,您可是没听进老妇方才的话?”许妈妈好一阵惊吓后的慌张,“您惹怒了高大爷往后还不是您自个儿落不着好?再说回头定是要传到元府高府的,您到夫家落不着好,母家您又让老妇回去如何回话?这可是要生事啊!”
方才高景行往轿门上来一脚的时候,许妈妈在一旁就是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回过神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正羞得不知如何下台,踌躇慌张间抬眼,只一扫又发现喜轿前后的陪轿丫鬟也都跪了下来,这才觉得保住了自己的几分薄面。
那高大爷的威慑确实狠厉,饶是没听他出声,那一脚的力道已令闻者惊心,更别说那似极罗刹的神色。
听喜轿里头又没了声响,怕不是也吓坏了?
许妈妈一手扶着喜轿一手拿帕子沾了沾渗出汗来的额角:“高大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小姐您能嫁给这般不同凡响的人物还有什么委屈的?”
想着方才自己也被吓住,也不知轿子里的人往前听没听过高景行的事迹,想来一个劲的夸好也不妥,复又谨慎着开口:“高大爷常年在边戍征伐,身上带些令人胆颤的魄气也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