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眼前又浮起刚刚高景行沉脸踢轿门那一幕,平地窜上一阵寒气,顿时转了话头:“怎么说小姐您也是太后亲赐的婚,您这后半辈子还愁什么?”
“妈妈,这次我嫁过来,跟过来的有几个人?”元意坐在轿子里问道。
擦干净嘴边的血迹,再看身上这中衣,血迹渗透开来不仔细看的话大概是看不出来,将旁边的红袍霞帔穿好,又将凤冠戴回了头上,元意松了一口气。
跑是跑不掉了,改变策略,先应付这场婚事吧。
“这……”哪有女子出嫁还不知这个的?
只是元家的事,这几日许妈妈瞧来倒是糊涂得很,元家后宅里的弯弯道道多得连她这个临了拉来的媒人都瞧不全名堂,这个让华氏抓住了把柄的元府嫡女又能懂多少?
难不成回来这几日,都没人跟她说这些?
许妈妈犯了嘀咕。
她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跟着喜轿来盯着兼传了那些话,其他的不应多说……
想到前几日闹着跳水上吊的人儿这会儿还是认命的上了喜轿,当下不知为何,许妈妈突然就觉出了些可怜意味:“跟过来的有四个丫头一个粗使婆子共五人,都是元夫人亲自给小姐配的,也都是从小姐挂名的阁中配过来的,名儿都还待小姐到高家后再新取,这会儿估摸着已是到了高家,等着小姐入府呢。”
说到这,许妈妈想起一事:“小姐离家这许多年,元家也还留着小姐嫡女的名分,想来也是挂念着小姐,您安生些嫁过去,九小姐在元家自然有元夫人照拂,可别轻易想不开了。”
“妈妈您说的是,”元意按下心头思绪,“有劳妈妈了。”
元夫人给的人,信得过才有鬼。
不过眼下确实无人可用,怎么都得挑两个用着先。
这厢寻思琢磨着,那头便听得密密的鞭炮声响彻天际。
看来是到了人老巢了,元意抬头看了看喜轿顶。
天可怜见的,保佑她此行平安顺遂,万事如意了。
明知临了求神无用,可如今连穿越这么玄乎的事都遇上了,她还能不求求神是怎地?
万一这轿门一开她又能穿回去了呢?
想了想,元意垂头将那条擦血擦脏了的帕巾塞进衣襟里。
这才调整了呼吸,端坐等着。
喜轿从高府正门进,在前庭落了轿。
有人在轿门上踢了几下,接着喜娘上前来说了通篇的吉祥话,元意坐在里头听得一脑门麻团,轿门才被人打开了。
还是那张冷峻的面孔,只是盯着元意的目光比方才好了不少:“下来。”
看着这男人朝她伸出的手掌,掌上一圈的薄茧,清晰可见的错落掌纹,似乎在等她的手交上去紧接着就要生出枝蔓纠缠一般让她生出犹豫。
元意抬眼去看这男人的眼睛。
这双眼漆黑明亮,看不出半分情绪,也看不出一点能值得她托付终身的理由。
这般看了片刻,终是垂下眼,将手递给了眼前这个男子。
一用力,高景行便将元意从喜轿里牵了出来。
此刻外头的鞭炮声更为密集,隐约还听见有家丁在撒喜钱的吆喝声和孩童呼抢的笑声。
一旁上来一个身着桃粉色衣裳的丫鬟,手里拿着一方喜帕到元意跟前福了福身。
喜帕一抖,往元意头上一落,视线顷刻间被喜帕盖住了。
手里被塞了一段红绸,身旁多了个搀扶的丫头,元意就这么被扶着往府里走了进去。
喧闹声入耳,喜堂内人声鼎沸,乐声一刻不歇。
果然热闹。
接下来她像是提线木偶般,被身边的丫头扶着,谆谆教导着该做什么。
为了避免被人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元意也只能依照身边人说的来做。
成亲交拜礼成,一一拜过高家的高堂叔伯且一一敬茶,又前往了府里的高家祠堂去上香敬茶,敬了一轮茶后再折回喜堂接下满室宾客的新人礼,她才被人扶进了新房。
终于坐下来了。
元意舒服的悄声感叹了一句,挺直的腰杆到这时才放松地弯了下来。
想过礼节繁复,可没想过会这么繁复。
听着屋里热闹嬉笑的人都出去大半的时候,元意才开口唤人。
守在新房里的桃依走上前来:“少夫人有何吩咐?”
“劳烦唤元府那几个小丫鬟过来。”元意稳住心神,说道。
“是。”桃依并未多问,出门便将元意要找的人唤了来。
“请少夫人安。”
几道清甜的女声响起,元意便知是来了,正想掀开喜帕,谁想一旁上来一双手急忙按住了她。
“少夫人万万不可,这喜帕须大爷挑了才能取下——”桃依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元意的手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