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我可不敢让先祖骂我‘不肖子’……留你这么个‘子嗣。’”远远传来宁十一欠打的慢声言语。
“……”
宁十一兀自晃悠离开,留宁业一人在身后跳脚。
……
宁十一好不容易干点儿活一点没含糊,让他去薅葱,他真的是去“薅”。
葱头还坠着两疙瘩大泥巴,纡尊降贵的用两个葱白指尖儿,掐着三四根末梢甩哒着进来。
“喏!”
利索的甩在宁业脚跟前:“我的活干完了,静养去了。这下给我累得……”
说完又悠悠达达,晃去前院儿香樟树下的躺椅上,翘脚闭目。
宁业心里很想把这大泥巴糊他一脸,可也知这货的睚眦必报的尿性——虎须捋不得,虎腚摸不得!
敢怒不敢言!
决定不再为难自己,忍气吞声自我消化了一会,自去做饭。
——
再说小七这个“半路闺女”住在宁家,是有些因缘——
宁氏兄弟搬来落雁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原本一直和镇子东头没什么来往。
有一日两人到村东褶子林打野味,恰遇已在猎坑苦困两日的小七。
与旁人一开始的猜想不同,竟然是宁十一那个病秧子,跳下坑去给捞了上来。
邻里街坊都曾议论,也不知那日这宁大朗是怎得放心,让一直看护的周全、精心伺候着的弟弟身体力行的。
救上来后,宁十一又一路用大氅护着,把还是孩子的小七抱回了宅子里,半点儿没让旁人沾手!
……
仅九岁的小姑娘,两日未归,何家居然无人来寻。
这让村里人很是唏嘘了一番,暗叹小七在家被漠视怠慢至此,竟还不如个外乡落脚的乡邻。
虽是早早知道这孩子不得亲娘的意,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冷情,仿佛她才应是亲戚家的孤女……
事后过了几日,何夫人郑重其事的,亲自带着小七来了宁宅道谢。
虽小七并不记得如何掉的猎坑又昏迷两日,可她每日都会去林桌子里“强身”,又因为胎里有不足,偶尔也会萎靡昏睡,不算奇怪,便也不再细想。
无论如何,当日清醒没多久,她就被宁二公子救下这是事实。回到家也并不多问,安静的陪着她娘,备了重礼上门答谢。
……
又过了两日,众人见小七竟由家里小厮奴婢拉扯着行囊,送去了宁宅就此住下!
左右打听才知,何夫人为答谢宁家二郎的“救命之恩”,命小七拜了他为干亲。
要她往后侍奉左右,看顾体弱的宁十一的坐卧行踏,奉其为“父”,往后起居一处……
为人女,小七自然无有不应!
不过倒真像是送给旁人做了闺女,往后生死不顾了似的。
……
邻里又惊讶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觉着这孩子其实是被“分户”出去了一般,对以往的流言,倒是更信了几分。
曾经有传言,何夫人曾经怀胎8月有余,便因为不慎摔了一跤早产了,可孩子落地病歪歪的,哭的跟小猫似的,稳婆背过人后悄悄的说,活不成。
可后来不知怎的,居然慢慢的就好了,百日的时候还请了何参将的同僚摆宴,众人私下打量孩子,哪有半点先天不足的模样。
再后来,就是何夫人出去了好些天,说是姐姐身子不大好,回来就带这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说是不忍她丧母,也算是为了还在壮年的姐夫往后续弦,行了方便……
慢慢的,小七三岁左右的光景,就传出,其实那个看起来健康的孩子,是何参将偷偷从外边带回去的,所以何夫人才固执的接回来外甥女养在身边。
从此就有人猜测,小七没准是何参将落在外边儿的“私生女”……
……
窃窃私语了数日便都恍然,自以为了解了原委:原来,是撇包袱!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原因,把在跟前“添堵”的孩子,扔给两个光棍,往后大概就真不问管了。
这是准备家去,专心的疼那个外甥女,把她养成“亲闺女”……
虽然众人如此猜测,到底没有真凭实据。
小七一日日长大,似乎看起来除了和亲娘不够亲厚以外,何夫人倒是也没有虐待苛责。
宁家的兄弟俩,尤其是那个自己也才刚脱了少年年岁的宁二公子,传出“闺女不出门子,自己不娶娘子”的话来,倒是让众人替小七踏实了一回。
渐渐的,众人便也不再议论了。
宁十一这个年长小七九岁的未婚公子,便有模有样的学着做起了半大孩子的“爹”!
……
只是只有自家人才知:这人混账起来,倒像是只有八九岁。
这两年多作妖不断,喝药吃饭都得连哄带骂!
贯是一向心性淡然沉稳的小七,也时常和宁业大眼瞪小眼的相对无言。
又齐齐扭头,日复一日的操持忙碌。
碰上这么个“冤亲债主”一般的存在,两人还能怎么办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