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卿然在尚府唯一的依赖也没有了,素日里执掌权柄的丞相,只有在此刻才哭得像个孩子。
可是打开门的一霎那,眼泪悉数止住。眼里掩饰不住的失魂落魄,冷生吩咐道:“为老夫人准备葬礼吧。”
尚府的白事来的突然,一夜之间白绸悬挂,唢呐的悲鸣飘出,唱着亡魂不舍得抽泣。
文虞为将门之后,世代镇守西海安宁。她去世的消息传出,路人无不驻足哀悼。
尚卿然在棺材旁,日夜不息守了三日。
宿白不忍叨扰,这几日将所有政务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也聊以寄托哀思。
文虞自没把她当过四海龙帝,高高在上。似乎是尚卿然曾向她吐露心意,一直念叨着想看他们早日成婚。婚期是遥遥无期了,只是,人却瞬间就没有了。
尚卿然只许外人远远的看一眼,不让他们靠近灵堂。他说,都是为了权势争斗不休的人,谁又会真的想要送走他母亲呢。
尚氏死的死,走的走,偌大的尚府里如今空空荡荡,宛如一座死宅。
漆黑的灵堂内,摆着一方棺材。灰暗的灯烛摇摇晃晃,供奉的刀枪剑戟却擦的发亮。
唯一能够笑出来的大概也只有疯癫的尚拟安,拿着纸鸢跑了进来,拍着棺材板,“阿虞阿虞,我们出去放风筝啊,你好多天没理我了。”
身后跟从的家丁急匆匆的跟进来,看着此情此景,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此刻尚卿然正伤心,突然闯进来,不是给他心里添堵吗?
宿白也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出了多少这样的笑话,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人带下去。
虽说人已经疯了,可到底是尚府的二爷,没有人敢用强硬的手段,只好连哄带骗的诱导,“二爷,夫人不在这里,我们去别处寻她吧。”
“我才不信,你们骗了我好几日了,我要见阿虞。”语罢,甩开了他们的手,又拍了拍棺材板,“阿虞阿虞,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尚卿然抬起了头,眼眶里布满了血丝。他撑起身子,缓缓的靠近他,忽而钳住了他的脖子“一切都是因为你!母亲这一生就错在嫁给了你!”
所有人被他吓住了,动弹不得,刚想要靠近时,他将尚拟安甩了出去,拿起腰上的剑靠近了他。
宿白见势,忙从身后抱住了他,“尚卿然,你冷静点。”说着,一边挥着手,示意两个被吓到的家丁将人拖走。
许是在悲伤之中沉浸太久,忽而情绪爆发,犹如嗜血的野兽,仅存的一点理智也在听见他笑声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宿白抱着他,透过他的背,能感受到极速跳动的心。她抓紧了手腕,用尽了力气不让他挣脱。
两个家丁扶起倒地哭泣的尚拟安,几乎是将他抬着离开了此地。
眼看着人要离去,尚卿然手一挥,挣脱了怀抱。宿白摔倒在石阶上,腰磕到了棱角的地方,痛感传来,几乎逼出她的眼泪。
尚卿然追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什么,停止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看着手里的剑抛在了地上,奔向了她,“对不起阿白,对不起我……”
宿白看着他,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点。仔细想来,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摆了摆手“没什么大碍,你别去追你爹了。这大丧的时候你杀了他,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安息的。”
他扶起她坐好,小心的碰了碰她的腰,看着她眉目颦蹙,拦腰将她抱起,冲出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