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辽东,来自西北利亚荒原的寒潮虽已减弱,但气温仍然很低,昼夜温差大,早晚寒气逼人。本是晴好的天气,湛蓝的苍穹万里无云,但寒风呼啸作响,并无多少暖意。
朱植没有乘坐王妃郭钏的宽大厢车,却换了一身武服行头,头戴加挂了暖耳的红缨飘扬圆顶宽檐铜盔,内着绯红曳撒,外披双黄铜护胸中长罩甲,腰悬长剑,背挂弓囊箭壶,跃马扬鞭,精神抖擞,在百余骑仪卫地簇拥下行在前面。
青黄不接的时节四野荒凉,觅食的鸟兽极多,坎坷坑洼不平整的官道旁不时有松鼠、狍子、野狐、黄羊出没,引得朱植和侍卫很想跃马纵猎一番,但不好走太远,顺路所获不多。
天气回暖,南方越冬的候鸟即将北归,高空各种猛禽就在开始守候,毛色一黑一花的两只老鹰在盘旋滑翔,时而俯冲下来又飞上高空,惹得侍卫们跃跃欲试。
朱植颇想露一手,铜制火铳、鸟铳什么的射程仅十到百步,体形和口径都太粗笨,三眼铳就更不行,即算是实心铅弹、铁弹也是准头奇差,无奈之下,朱植从马背上取下一具两尺多长扁圆形弓臂的红漆单孔角弓弩,装填上一支乌黑细长白羽的铁矢,双腿半松半紧控马缓行,双手端弩斜指天空。
而李子明与一众侍卫们也张弓拱箭,屏息瞄向天空对准了那支纯黑色的苍鹰,只等合适机会出手,或等朱植放箭后补刀。
半刻时过去,终于等到两只鹰长鸣一声俯冲下来,盘旋一小圈扑腾翅膀就要高飞时,朱植“嘿”地低喝一声猛地扣动悬刀,咔嗒一声,崩紧的弩弦一声铮鸣,弩矢“嗖”地一声消失不见。而旁边不远处李子明等人也同时放箭,弓弦声噼啪不断。
“呕儿”的一声惊恐悲鸣,听到弓鸣的黑鹰非常警觉,翅膀猛地扑腾斜窜上高空,掉落得彩光闪闪的黑羽纷纷扬扬。花鹰则奋力扑腾几下,陡然掉头从空中栽落下来。侍卫们惊呼一声,一齐朝朱植欢呼起来。
这是射中了?只在网游里玩过枪和弩的朱植有些不可置信地一呆,兴奋地双腿一夹马腹,打马飞奔出去,冲上路侧荒凉的小山坡,看准一丛低矮刺棘找了过去,跟上来的一名侍卫飞跃下马,上前刷刷两刀斩开棘丛,抓起花鹰咧嘴大笑着献了上来。
朱植小心冀冀地抓着花鹰翅膀提起,见铁矢从花鹰腹下贯穿,正滴着鲜血,不由大笑着横臂摇动几下,跃马从山坡上冲了下去。
“弟兄们!王爷箭术了得,咱们也不能差呀!”李子明大笑一声,率侍卫们打马呼啸着寻找猎物去了。
跟随在王妃马车边的十来骑小火者宦官们纷纷欢呼着驱马赶来凑趣,朱植将花鹰扔给了跑在前面的侯二,见远处宽大厢车窗口,半张笑脸及抓着素帕的玉手在招摇,便挂起弓弩打马小跑靠近了过去。
帘幔被收拢挂起,头戴白狐皮毛暖耳帽的郭钏正自微笑,脸蛋红扑扑的,明眸皓齿,如黛修眉却带着几分倦色,她伸手理了理身上的大红色团凤纹圆领鞠衣,也就是如官服一样的圆领长袍,只是袖子宽大一些,腰下两侧有褶的外着袍服。
这样说话总难顾及仪表,她索性坐近到窗前,两手交叠在窗口笑着道:“这路上崎岖,骑马可要小心一些,王爷千金之子,就不要去骑射打猎,不如上车来坐,等到了地方也有精神接见卫所将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