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笑得格外妩媚:“要是早那么听话多好?人呐,永远都是吃一堑才懂得长一智。告诉我,是谁给你下达的命令?”
“是是是是一个声音。”
又是一个声音。
“他说了什么?”
厅长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心还处于方才凌乱悬空的状态:“他他他说,他说你们躲在那间客栈里,只、只要把处决落荆棘的消息散播出去,你就、就会来”
玫瑰又问:“他没教你如何对付我?”
厅长苦情一笑,心道:要是那人早说,自己又怎么会如此狼狈?本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谁曾想她居然居然是个怪物
双手合十如同跪拜佛祖,磕头求饶:“女侠饶命,就算借我千个万个的胆子,我也不敢害你们呀。”
玫瑰捂着脑袋,头疼欲裂,神经仿佛被人硬生生撕成无数片。自方才被煞气侵入骨髓,她的意识就处于浑浊低迷的状态,周围有很多种噪音、无数张脸,看似一闪而过,实则刮骨灼心。
她被木村的煞气附体了。涣散的意识缓缓归拢,双腿盘在一起,目光冷毅。丹田里提着一口气,强行驱赶涌动的浑浊气流。厅长见势不妙,夹着尾巴灰溜溜就跑。
“你灭不了我的,宋玫瑰。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就一定有怨气,只要有怨气,我就不可能死。我不死,这次的大战就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哈哈哈哈!”
玫瑰的内息被他侵扰得犹如一团乱麻,怎么调节都无法恢复如初。既然如此,干脆来一场以毒攻毒的反攻。
后脑勺着地,仰面看到的是阴冷浓沉的黑墙,常年不见光。灰尘像夏天的蚊子,铺天盖地袭来。身下是没有半点重量的干草,没想到这厅长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还敢跑回来囚禁她。
玫瑰抻了抻手臂,腿脚也能动,既没有被断手断脚,也没有性命之忧。就是手脚拴着链条,又重又有些碍事。想挣裂,上头有符咒。符纹画法很独特诡谲,跟木村当初握在手里的符篆一模一样。
肚子一阵咕噜咕噜的叫,玫瑰揉了揉肚皮,拍着监牢的门:“来个人,我饿了。”
看守监牢的人像是被叮嘱过,送来的吃食没有馊也没有臭,不是馒头也没有咸菜,都是刚刚炒出来的地道小菜,揭开盖子,香味四溢。
“你等等。”玫瑰喊住前来送饭的人,“确定没有送错人?”
那人不耐烦挥手,似是不想与她交谈太多:“给你你吃就吃,那么多废话。”
玫瑰放下碗筷。
那人一下急了,以为她要对自己做什么:“你你你你不要乱来,我就就就是个送饭的,你有什么怨有什么仇就去找要害你的人,我是无辜的啊……”
玫瑰托腮,吐了吐舌头,看起来一派天真活泼:“我哪里是在害你,我分明是在救你呀。”
“啊?你在说什么?”
玫瑰朝他招手,两颗脑袋一凑近,立马就有警员像疾风似的过来把他拉开:“鬼鬼祟祟做什么?让你送个饭,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就把他拖走,整个监牢只剩下空旷寂寥的回声快告诉我,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接下来,不论是安排谁来送饭,都会以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追问语气追问,随后被丢出警署厅。
厅长知道后立马说:“她是猪吗?一天吃那么多顿?”
就一晚上,她就喊了七八次饿,明知道她是故意整人,还是得满足她的需求。能把她留下来着实不易,只希望在此期间不要出乱子。
“查到落荆棘的下落了吗?”
“没有。”
不过才一天的功夫,他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到处都是查无此人。就连宋玫瑰被抓的消息也放了出去,迟迟没见人来救。那些天罗地网的陷进就是个摆设。厅长一脚踹掉桌上的文件,挠头烦躁:“还呆在这里做什么?等天上掉下来人给你吗?继续找啊!”
用落荆棘做诱饵,抓不到宋玫瑰。用宋玫瑰做诱饵,拐不来落荆棘。
这算什么事儿啊?
一个阴沉低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贯过,紧接着从他喉咙里说出来:“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灯光落在他的脸上,阴影如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邪笑,仿佛他的身后飘浮着一直巨大的魔鬼。
看不清面目,浑身散发出慑人的阴寒。黑翳越来越高,髣髴世界就该在他的脚下。
玫瑰调整好丹田里的内息,漫不经心扫了眼怨气丛生的煞气:“我又没阻止你,想吸纳多少就吸纳多少咯。”
仙戒浮动的煞气,在她把手抻出靠门时,原本还弥漫的黑雾立马蜷缩起来,生怕被什么东西鲸吞蚕食,还竭力把她的手往牢房里推。
玫瑰歪着脑袋:“我是该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还是罪有应得呢?”
成团的煞气里涌动着一股怒火,还想再次侵入玫瑰的身体,反被她说:“不想再被我打得只剩下半缕黑丝,最好停止你的动作。”
这两天一夜,她以内视咒查找煞气侵扰身体的地方,其中几处的骨骼被他强行扩大,还加重了煞气的荼毒。自己没了身体,反而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的确符合他野蛮强势、不容置喙的作风。
这监牢阴气浓重,到处都可以听到鬼哭狼嚎的幽怨哀哭,木村的算盘打得很好,借此宝地来加强煞气,企图以此替换她禁锢在仙戒中,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煞气里的怨气有相融也有排斥。当两股相斥的怨气相遇时,会发出激烈的碰撞,原来的煞气有多重,此刻的伤就会有多深。
而玫瑰恰好悟出了这一点,坐山观虎斗,等木村反应过来时,早就迟了,再轻轻一用力,浓雾就成了黑丝。
木村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回到了戒指内。想他从普通的兵卫一路往上爬,费尽心思机关算尽,踩着无数条人命走到现在,他自己本身就是一股怨沉的煞气,又何惧其他的煞气?
玫瑰垂落凤眸:“我现在是没有办法杀掉你,可你也休想逍遥法外!你是死不了,可也别想风光恣意的活着。”
五指握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
“落荆棘!”
怒叱随同踹门声一并在回响,浓郁的夜,冬荷气势汹汹闯进去,“你不去救玫瑰,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去救?”
又来了。
莫愁慌里慌张要把冬荷拉出去,冬荷怕是在救玫瑰这条路上一去不返,双耳闭塞,更被说听其他人的意见。
静躺养伤的落荆棘摩挲掌中的狐狸玉簪:“想知道就进来。”
孔知洛和长生进入灯光的视野。
孔知洛的借口一本正经:“我来看看你的伤。”
长生的理由合情合理:“穗穗该多看看这个世界。”
结果凑到了一起,还挤在他的房门口。
落荆棘丢出一份类似口供的状纸,除了知情者莫愁,其余人看完后,孔知洛露出佩服的轻笑,而冬荷和长生相视一笑,均是缓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