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身体不受控制,歪头晃脑进了警署厅,添油加醋一番,还一口咬定杀人凶手就是通缉令里的落荆棘。其实他压根就不认识落荆棘,只是听的人提起多,便记下了。
还有口里这张嘴,非得把我看到落荆棘杀人八个字在口里咀嚼嚼碎,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玫瑰把孩子给冬荷,说:“我再问你,刚才口中的地契是这间客栈?”
店小二不敢有半点犹豫:“是……落、他被抓后,我惶惶不可终日,那人便跟我说,反正掌柜会昏迷一辈子,不如拿了他的地契好好经营这客栈……”
难怪他方才满脸得意,颇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目中无人感。
店小二磕头求饶:“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把你们的行踪泄露给警署厅的人的。”
话才说了一半,接连两颗子弹射中他的胸口和后脑勺,当场绝命。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死了,明摆着就是要他们死无对证。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插翅难逃。速速束手就擒,要是谁敢反抗,我们的枪杆子可不是吃醋啊呸,可不是吃素的!”
长生在门上戳了个洞,审时度势:“警署厅的人,目测一百多号人,把整个客栈都围住了。”
玫瑰看了眼手表,十一点二十一分,距离午时三刻还有点时间。有人的地方必有怨气,日积月累,凝成一股怪谲的杀人之刃,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出事。
木村正是利用这一点,才能维持死后煞气不散,屠了卡布村,如今又想来陷害他们的。公然这么做,还真以为她没有办法治他吗?
外头又在那里喊话,枪声上膛,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冬荷说:“我个暴脾气,大不了跟他们打一场!”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莫愁却说:“他们人多势众,又有人从后方包抄,不如先回房再做打算?”
那里有一道屏障,能暂时抵挡一阵。
长生摇摇头:“不妥。如果他们找不到人会一直找,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再想救少爷可来不及。”
这话说得三人沉默,把决定权交给玫瑰:“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玫瑰的决断干脆利落:“先回房。”
震耳欲聋的枪声,把客栈的前厅打得千疮百孔不忍直视。警署厅的人进来搜查,每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不由分说开枪,伤了自己人在所难免。
可这对他们来说,竟已习以为常。
找不到人,为首的人在咆哮:“整个客栈被我们围得跟铁桶似的,一个苍蝇了都飞不进来,更何况还是好几个人。一群没用的废物,给我继续找!”
正如长生预料到,找不到人的他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对整个客栈进行监督。
房间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他们撑不了多久,外面那群人像是笃定他们就在客栈里,太阳寸寸挪移,一群人愣是不肯走。
穗穗开始哭闹,显然是饿了。长生走到屏风后开始给他喂食,可今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奶水不足,只能勉强让它过过嘴。没吃饱的孩子,自然还是在用哭声抗议。
长生心疼得不行,把脸贴在他的脸上,轻言细语的安抚:“穗穗乖,娘亲现在也没有办法,你听话些不要哭闹,不要惊扰其他人,可以嘛?”
也不知他听懂还是哭累了,撇撇嘴,打了个呵欠,眼皮好似千斤重,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从屏风出来,房间里多了个药炉和静置多日的青梅汁,还有昏倒的冬荷和莫愁,却不见了玫瑰的影子,只留下一封信:我把他们交给你了。
她要独自一人去闯龙潭虎穴。他是她绝处逢生的希望,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出事,无异于夺走她的命。
菜市口,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百姓们被赶出行刑台约摸五六米,个个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满脸凶相的警署厅厅长看了眼日头的方向,眼睛眯得快要看不见:“时辰到,准备行刑。”
人群中,立马有人不满起头:“厅长,你可知你要杀的是什么样吗?”
厅长一声冷笑:“这厮赚各种国难财,通敌卖国,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他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今日,我便要为民除害!”
又有人替落荆棘澄清,说:“这是你的一面之词,休想往他身上泼脏水。我们可知道,落老板不仅仗义疏财支援前线,还三番两次救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于水火。就凭这些,我们都欠他一声道歉!”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喧嚣的场面愈演愈烈,眼看就要失控,厅长勉强稳住声线,强行洗脑:“你们不要被他那些子虚乌有的假象给骗了,传言都是假的,我说的才是真的。”
没给他说完,一颗鸡蛋砸中他的脑门:“究竟谁的话才是子虚乌有?你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你们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厅长连蛋黄都没有抹掉,直接下令,“把那个闹事的人给我抓起来!”
他的下属笨兮兮的问:“全都是闹事的,抓哪个?”
厅长反手就是一巴掌:“你个蠢货,当然是那个公然扔鸡蛋让我下不来台的家伙,”
扔鸡蛋的人被抓上行刑台,厅长举枪,黑魆魆的枪口指了指一群人:“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我是小白兔?”
接连三声枪响,子弹在天空盘旋上飞,来自他咬牙切齿的警告。
一直躲在暗处的玫瑰带了顶渔夫帽,低头半垂,尽管周围人头攒动,目光却始终不离行刑台上被酷刑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落荆棘。
尽管如此,他仍如花中君子,苍中松柏,雪中傲梅,不受任何威胁,目光幽沉深邃,浩气凌然。
厅长命人踹他的膝盖窝,就是为了要戳一戳他的锐气,徒劳无果之下也懒得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都给我看好了,谁以后要是敢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人群中有人在推搡:“落老板,我们不相信你杀了人,你一定是冤枉的。大家快救下他,不要让咱们的民族英雄就此陨落”
民与官斗,非死即伤。可尽管如此,还是挤破头也要阻止这一场证据不足的闹剧。
动手开枪的刽子手被玫瑰一脚踹开,美女救英雄的戏码即将来临。她一出现,埋伏在周围的警察如倾泻的洪水,顿时把整个行刑台圈得严严实实。
落荆棘伤得很重,意识也有些凌乱模糊,她的出现如同光秃秃的古坟堆里开出一多漂亮又纯洁的栀子花:“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