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玫瑰!”
暌违许久的火爆声响彻整个云边。
玫瑰被人从睡梦中揪起,兴奋的聒噪声在耳边叽叽喳喳,像只不会疲倦的乌鸦。
玫瑰掏了掏耳朵,乍一看到冬荷,还以为没睡醒,又被她拍了一巴掌,才恍恍惚惚:“你们……来了?”
冬荷说:“听这语气,像是不欢迎我们?”
玫瑰惊了一会儿,由呆转诧,忽而走到他们面前,一把拥住冬荷和长生:“……你们来了。”
同一句话,语境截然不同。
前者是不可置信,后者更多是则杂糅了深深地思念。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12月,她亲手把自己夫君送去了战场,又迎来了最珍贵的朋友。
“我爹娘和婆婆呢?”
长生说:“为了安全起见,三位长辈仍然呆在万家村,有人保护他们。”
冬荷补充说:“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小吉会说话了。你知道她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
这有什么好猜的?
无非就是爹娘之类的。
冬荷满脸嫌弃摇摇头,好像在说这些怎么可能发生在与众不同的小吉身上:“她说的是……故事!”
“故事?”
玫瑰哑然失笑,难不成是她抱着襁褓里的婴孩讲了太多的故事,使得小孩对这两个字产生了深切的惦念?
冬荷接下来的回答佐证了她的想法:“要不是你每天抱着她讲故事形成了习惯,她怎么会脱口而出就是这两个字?说到底,她第一个喊的人是你!”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有些吃味?
玫瑰拿以前的话噎她:“既然你这么喜欢小孩,也是时候为莫家开枝散叶咯。”
冬荷这次没有脸红,反而把目光移向身后的长生,意有所指:“这句话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看着清瘦了一圈的长生,玫瑰登时激动不已,赶忙让她坐下,一个劲的嘘寒问暖。
长生脸颊微红,轻轻抚着肚皮,母亲的光辉莹亮闪动:“刚满三个月,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没什么胃口。”
冬荷立马接话:“我们在来的时候还说,没有宋大厨征服不了的胃。”
“信口开河。”
玫瑰抿唇轻笑,心头的阴郁随着她们的到来驱散不少,“不过我倒是可以做一些开胃的粥菜,让你和孩子不至于饿着。”
长生诚惶诚恐:“使不得,您是少夫人,怎么可以纡尊降贵为我们这些下人做菜呢?”
“你又来了……”吐槽界的翘楚冬荷大师把翻白眼的精髓发挥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现在是民主的社会,不再有什么尊卑之分。更何况你的卖身契也被玫瑰撕了,恢复自由身。来,跟着我喊,玫瑰,宋玫瑰。”
长生嗫嚅了半晌,还是开不了口。
玫瑰就说:“看样子在长生姐姐心里,还是没拿我当好姐妹呀。”
边说边煞有其事叹气。
“不是的不是的。”
长生一着急,脱口而出,“玫瑰妹妹。”
三人的笑声如独自傲然挺立于寒冬中的腊梅,清香幽幽。
“青秋和莫愁也来了吗?”
门外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冬荷说:“危难当前,男人自然是负责阵前杀敌。”
看样子是去跟落荆棘汇合了。
长生看到玫瑰眼底藏不住的思念,解释道:“是少、落先生让我们过来的。”
玫瑰早就猜到了,他要去前线,前路不知,自然不能带着她冒险。可又怕她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这才让她们过来。
临走前一晚,两人行完夫妻之事,几乎要把彼此融进对方的血液里。笼罩在两人头上的是依依不舍和即将来临的离别,让他们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间。
玫瑰靠在他的怀中,又想起还没给他收拾行李,赶忙起身。长臂搂过来,把她揿枕在他的手臂上,吻了吻她的唇角:“我来收拾就好。”
她摇摇头:“我想亲手帮你整理行囊。”
他的一切,她都想参与,不想错过。
记得婚后有一年,他频繁去外地,没有带上她。在此之前他总是一声不吭,跟个没事人似的哄着她。等她睡着后,留书一封,静默无声的离开。
公馆里的仆人表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可把她编排得不行:“看看别人家的太太,把家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稳当妥帖,再看看咱们家这位,针线活不行,行李也不懂得收拾,更别期待她能帮少爷分担。”
当时气得她一整天都没吃饭,下定决心要改变,可老天爷已经没给她机会了。
声音闷闷的,落荆棘一听就琢磨出了不对劲。松开她,看着纤瘦的人影在眼前来回晃动,心头被温暖充实得满满当当。
“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玫瑰听他如此夸自己,眼底闪烁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幽幽沉沉的两个字就脱口而出。
落荆棘坐起身:“幸好什么?”
“没什么。”
幸好还能拥有这次重生的机会。幸好还能遇见你。也幸好,我们还能在一起。
所有的幸好,都只为我们而存在。
玫瑰给整理好的行囊系上绳子,指尖摩挲军绿色的外皮,粗糙又紧实,把整个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光靠她一个人,拎都拎不起来。怎么重的东西压在肩膀上,还要一连背七八个小时,得有多辛苦和艰难?
曾经的她不懂,如今懂了又无比心疼曾经的他。
长臂从后抻过来拎起鼓胀的行囊,把它堆放置墙角,脸上没有半点沉色:“行军打仗,又不是去吃香的喝辣的,哪有不受点苦的?”
玫瑰小声嘟囔:“这哪里是一点点?”
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无声叹了口气。天亮之后,便是漫长的分离,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琉璃仙戒他是不会再要,玫瑰便把脖颈上带了两年的平安符取下来给他戴上,看着晃动的平安二字,一如她的希冀。
落荆棘把她塞回被子里,怀中的娇躯打了个冷颤,无奈轻笑:“还逞强吗?”
边说边把她往暖融融的地方送,尤其是那双手,被子里头捂不热,只能放在掌心里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