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寒哲领衔禅子乐队远赴东京参加总决赛。当日有课,奚溪未能亲自送别。不过他们约好了,只要寻得奚峰下落,就去东京会合。毕竟奚溪入职没多久,一来不好请假,二来没准又白跑一趟。
奚溪似乎早已习惯,身边有寒哲的存在。他这一走,一种久违的落寞空虚之感,立马又回归自己身上,好比抽掉一魂半魄。她垫高软绵绵的枕头,想象寒哲怀揣自己的寻父心愿,冲上云霄,于蔚蓝的天空中,朝她微笑,“奚溪,耐心一点,等我的好消息!”
此时此刻,奚溪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寒哲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当她彻头彻尾陷入小别离的情绪之时,舅舅温国赋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尘封三十多年的秘密。
寒哲走后没几日,楠城学院就迎来了暑假。
这天薄雾轻笼,奚溪照例早起,日出之前,换上运动衫,沿小区外墙慢跑,这是入职以来养成的习惯。她跑完数圈,待旭日东升,菜场开市,横扫肉摊、鱼摊、蔬菜摊,采购一大袋食材,尽兴而归。她决定亲自下厨,给舅舅煮一顿饭。
温国赋摁响门铃之时,奚溪正在处理一条肥大的海鲈鱼。
“不错啊,有模有样的。”温国赋瞪大眼睛,看着奚溪在鱼身上划花刀,像是观赏手艺人制作木雕,“这是海鲈鱼吧?看来今天有口福了。需要舅舅打下手吗?”
“暂时用不着。”
温国赋说:“当你舅舅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尝过你的手艺。”
奚溪仰头想了想,说道:“那今天可要多吃一点了。”说完,扬了扬下巴,“瞧见没?全是您爱吃的菜。”
温国赋会心一笑。
“对了,上回您过来,还埋怨我没给您准备冰咖啡呢,这回我老早磨好了,就存在冰箱里,这会儿肯定够冰了,绝对符合您的要求。”奚溪说,“您大可躺在沙发上,优哉游哉,看看电视,喝喝咖啡。”
“真不需要帮忙?”
“不用,我烧菜很快,您那样等着就好了。”奚溪一面说,一面把海鲈鱼摆在盘子里,切姜丝铺匀,淋一层红酱油,送进蒸箱,调好时间,继续烹饪下一道菜。
在奚溪忙活的时间里,温国赋取出咖啡,打开电视机,独自陷入沙发享用。早间新闻播报结束,他看了一会娱乐节目,实在无聊得很,于是,又像上次那般转来转去,把房子仔仔细细看一遍。
温国赋来到书桌前,端起相框,观看一阵,忽然悠悠感伤起来。
亲爱的姐姐在照片里,拉着女儿的手,正襟危坐椅子上,笑容清爽、淡雅,仿佛世间的璀璨明珠较之都将黯然失色。
温国赋眼眶泛红,泪水上涌,连同不为人知的记忆,如泉水一般,从十万八千尺的深土泥底,逆流而上,破壳而出。
“舅舅!”奚溪手握木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温国赋下意识摘掉眼镜,用掌心揩拭眼泪,稍作平息之后,跺到厨房门口,提着嗓子,故作调侃的语气道:“怎么,认输啦?到底是要舅舅出马了吧?”
“到底是被您小瞧了。”奚溪一面噼里啪啦翻炒锅中的沼虾,一面笑道,“我实在分不开身,蒸箱里的鱼就交给您啦。”
温国赋帮忙打开蒸箱门,把热气放出来,此时箱内温度骤降,他戴上隔热手套,小心翼翼把鱼端出来,搁于灶台,然后抓药似的,抓一小把预先备好的葱丝,点缀在热气腾腾的鱼肉上。
与此同时,奚溪点燃另一个燃气灶,架上煎蛋专用的迷你平底锅,把油烧得滚烫,回头朝温国赋笑了笑,示意他操作下一步。
温国赋会意,将热油均匀浇淋鱼身,随着一阵滋啦滋啦的声响,海鲈鱼表皮迅速紧致,葱丝蜷卷,两种物质独特的香味被高温作用出来,极其巧妙地融为一体。吸入肺腑,让人垂涎欲滴。
舅甥二人齐力把做好的菜端到客厅,摆满整整一桌,清蒸海鲈鱼,客家酿豆腐,油爆虾,红焖肉,炖茄子,山药小排汤。
温国赋喝完汤,奚溪问,要不要再喝点红酒。温国赋说可以来一点。奚溪找来开瓶器,温国赋帮忙拔起木塞子,各斟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