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之神名禺疆,字玄冥,生龙子,守归墟。——《秋辞赋.梦城》
吉量醒来后,先吃了几大碗猪油面,薄薄的嘴巴油光发亮,花郎这时踩着晨光进来,站在离床榻七步处,吉量看见了他,脑袋将后一仰,被猪油面塞住了喉咙,狂咳不止。秋辞拍着他的背,蹙着眉头道:“又没人来抢,你着什么急。”
吉量偷偷地再瞄了眼花郎,拉过秋辞的耳朵,窃窃道:“你得手了?”
秋辞转眸,乌黑明亮的眼珠瞧着花郎,嘴角微微抿起。美人怀抱箜篌纱遮面,用这句话来形容秋辞与花郎之间的关系,是再合适不过的。两人聪明,看事又都透彻,交流更多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的想法,他们若是成双去行骗,定能拐来无数金银,富庶四方。可以说花郎是秋辞九百年来,遇见的第一个,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情都对她胃口的人。无奈秋辞猜忌惯了,说话总爱有的没的一通乱说,叫人摸不着头脑。而那花郎更是个闷葫芦,一天下来,只有笑是能实在看到的,便是用来给别人叫的名字也不肯松口,这样两个各怀心思的主,注定走不到一条道上。
秋辞推开吉量,见他碗里的面所剩无多,便叫真君观里的道人再下几碗面,那道人却是眼泪汪汪,说他们修道之人禁沾油腥,等他用余光捕捉到秋辞逆我者亡的眼神,又吓得跟只瘟鸡似的,跌跌撞撞往屋外扑去。
花郎端着一盏茶,里头放着疗伤的仙药。吉量却满脸痴相,对着前方的白衣郎君,傻乎乎地咧嘴一笑。那时在茶肆离得太远,虽大致看清了容貌,却不能观其细节,如今细看,真真儿是个天下无双。
“麻烦花郎了。”秋辞接过茶,抬起吉量的下巴就给灌了下去。
花郎道:“郎君受困期间,可有见过一只小鸾鸟?”
吉量问道:“那鸾鸟可是羽色带翠?”
花郎点了点头,吉量却无奈道:“前些日子被那妖道害了,他转手就卖了。狗屁妖道每过一天便要在我们身上钉棺钉,一直钉到四十七根,便炼取魂魄做成髑髅。要是你们再晚几日,我也要被他卖了。”
秋辞不解,“我们救下你时,你身上钉了二十七根,可你被拐得时间远不止四十七天了。”
说起这事吉量又气愤又委屈,扯着秋辞滑溜溜的袖子,眼中含泪道:“刚开始我被他骗了,他先是养着我,让我一日三餐无忧,后来只给两餐,再是一餐,到最后竟一餐也不给了,将我泡在一座灌满法醋的棺材里,几乎没将我淹死。”
秋辞这边安慰受苦的吉量,一边又观察着花郎的情绪。眼前的美人啊,哪里都好,唯独一点,就是肚子里东西藏得太多,叫人看着憋屈。他虽终日将笑挂在嘴上,可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秋辞总能看到少年白头的沧桑,似背负着几世宿命,快要将他的脊梁骨压断。
饶是此时得知苦苦寻找之人的死讯,他也不肯露出半丝异样来,只微微叹出一口气,“郎君好生歇息。”
在吉量养伤期间,秋辞将妙无真君观每一寸地都看了个遍,她还是最喜那株“有香”。这日她在树下歪了半日,依稀听见花郎与方丈说话,道真君云云。她紧着上前凑起热闹,跟在花郎身后,也听起了故事。
故事并不新鲜,不过是赞颂妙无功德无量,造福万民等,秋辞听得直犯困,倒是花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致,“他为何不让人知道他的名字?”
方丈转着手中的念珠,颗颗被他磨得发亮,“想是为做无欲仙,从舍去俗名起。”
秋辞却笑出了声,看了眼妙无那幅黑发青冠的画像,十分嫌弃道:“我看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恐仇人上门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