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嵇攻玉气若游丝地回答。
“站起来。”慕庭燎道。
嵇攻玉手撑着地,勉强将僵硬的身体从泥土上拎了起来。
“睁开眼,不要闭,不要动。”慕庭燎继续说。
他的声音有一股奇特的魔力,像暖融融的春风,忍不住让人依着他的意思。
嵇攻玉遵照指令,眼前朦胧一片,除了显眼的剑光。
《庄子》里记着一个典故,有个人在鼻尖上涂了一层薄得像苍蝇翅膀的白粉,让他的一个石匠朋友挥动斧子,替他削去这层白粉。石匠当仁不让,大斧一挥,白粉尽除,鼻子尚存,那个人面不改色,立不失容。
慕庭燎是要运剑成风,利用这股风除去嵇攻玉眼眶里的毒粉。
从前若是有人在嵇攻玉眼前耍剑,她必当拼命相争,因为她绝不允许存在致命的隐患。如今剑风时时拂过她额前的乱发,她虽然心知肚明这是救命,但她仍然不受控制地陷入恐慌和畏惧中,眼光都闪烁起来。
“相信我。”慕庭燎停了停,温柔地说。
不知怎地,嵇攻玉总隐隐觉得这句话莫名熟悉,居然将她未安的魂魄生生地拉了回来,她立住了颤抖的身躯。
慕庭燎挥出了剑。
慢慢地,嵇攻玉觉得眼前变得清晰起来,痛感也随之消弭不见。
这一次的换魂她身体亏损太大,再也强撑不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慕庭燎怔了怔,侧过肩膀,任凭嵇攻玉跪倒在地。
他这人好生古怪,天纵奇才的剑客,却生了一副菩萨心肠从不嗜杀,说他菩萨心肠,性子温和却避讳任何的身体接触,
嵇攻玉迷迷糊糊地想着,口中仍然道:“多谢。”
耳边有两道脚步声,慕庭燎的手下气喘吁吁地匆匆赶来。
慕庭燎沉声道:“将李姑娘送回韩府。”
须臾,他又挥手改变主意道:“先把她带到那边,让她靠着竹子。”
手下依言照办,嵇攻玉倚着竹竿,迷迷瞪瞪地睁开惺忪的眼,触及的情景却使她惊异万分,慕庭燎俯下身,正为她吹着眼睛。
他吹完后,似乎才觉得此举不妥,犹豫道:“恐有余毒。”
这师父认得实在是很值。
嵇攻玉摇头笑道:“无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然后她突然想起另一桩重要的事情,双眼圆睁:“不好,那人想必是识破了我的身份,恐怕会找韩大人的麻烦。”
“你别急,他们已经躲到安全的地方。”慕庭燎柔声安慰道。
嵇攻玉恨恨地拍了一下大腿:“是我疏忽大意了,总想着纵火毁迹,却想不到别人会守株待兔!”
慕庭燎听得纵火两个字便眉头深锁,显然是极不赞同嵇攻玉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