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攻玉察言观色,知道这杀人放火的事显然不过慕庭燎的道德堤坝,道:“今日白天下了一场大雨,火不会烧得太猛,我不过是想烧了房子,让他们一时半会做不了生意罢了。做不了生意,那些人便也散了。”
慕庭燎依旧皱着眉道:“渐荣,我思量再三,觉得他的目标或许是你而并非韩大人。”
“是我?我有什么价值值得针对?”嵇攻玉一时不得其解。她初来乍到,得罪了哪里的人?
“长安城形势诡谲,并不是仅仅只有今上和宦官在布局,明枪暗箭,不得不防。”慕庭燎低声道,伸出双手:“来,我背你回去。”
嵇攻玉道:“可师父你看起来并不喜欢同我接触,不必勉强自己。”
慕庭燎道:“你不一样,你既然信任我,我也要信任你。”
他语气温柔而坚定,背起嵇攻玉往东边疾行,嵇攻玉在他背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说信任,是信任我不会做什么,还是会做什么?”
“信你……不会夺我的性命。”慕庭燎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我伤得这么重,哪有气力再去杀别人,更何况师父你的剑术独步武林,冠绝古今,谁能近得了你的身。”嵇攻玉说完才觉得不妥,忍不住自嘲,怎么还给自个儿预设的立场就是“想杀而杀不了”呢?她顿了顿,谨慎道,“还有……救命之恩,师徒之情,我都铭记在心,须臾不忘。”
看慕庭燎并没有什么大反应,她还想问问韩府的情形,疲惫却从全身每个毛孔涌了出来,仅仅发出一个音节就贴着慕庭燎的背睡着了。
慕庭燎侧首望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长安城一角。
残烛凝立,愈发衬得案边的红衣女子艳若桃花,美目流转间,自有万般风情。
这般姝丽的女子说话的语气却是冰冷砭骨:“冯廷谔,你就这么放任二公子独自涉险?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可要小心你的脑袋。”
冯廷谔本是倚着酒坛子酣睡着,被她惊得险些头磕到案上,听她这么抱怨,一笑置之:“冯某的脑袋,凭冯某的本是,还是照看得住的。”
红衣女子瞪了他一眼,道:“二公子若是回来,还请你告诉他,我先回汴州复命了。”
冯廷谔投了把骰子,道:“二公子回来了,你自个儿和他说吧。”
女子的脸上闪过惊惧之色,回首间朱友珪正捂着伤口跨门槛,她扫过他身上斑驳的血迹,错愕道:“二公子……”
朱友珪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本就是擅自离汴,又向你师父复什么命呢?”
他向前逼近一步:“敬翔平生谨慎,尽心勤劳,昼夜不辍,却养了个胆子大,没规矩的徒弟,看似是过分宠溺,实则这离经叛道的徒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耳目吧,这手都伸到长安城了?”
“朱友珪!”女子柳眉倒竖,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欣然道:“谋天下之事,自然要在整个天下谋篇布局。而且,若是论起来,二公子的手,也短不到哪里去。”
说罢拂袖欲去:“长安米贵,居大不易,不如归去。”
朱友珪神色漠然:“杜起澜,如今有一件事你还得去做。”
杜起澜止步:“还望二公子明示。”
“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