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不是陪弗瑜回娘家了吗?弗瑜呢?”
“伯娘身体抱恙,想将弗瑜留在家里小住几日。弗瑜本想着家里庶务繁多,怕您一人忙不过来,可伯娘那边又要尽孝,儿子见她两头为难,便做主让她留在娘家了。”贺长溪早已想好了说辞,如此,母亲也不好说妻子的不是。
“亲家母病了?病情如何?”听了儿子的话,凌氏略感意外。
“母亲放心,无甚大碍。”
“哦?”凌氏略略皱眉。
“今日我与弗瑜到了张府,还像伯娘请过安的,伯娘气色尚好,母亲安心就是。”贺长溪的父亲与张光焱相交甚笃,两人的夫人自然也多有往来,后来又成了亲家,交情自然不错。贺长溪见母亲面露忧色,连忙宽慰。
“是啊,换做是我,恐怕会病的更重些。”凌氏脸色一沉,语气有些不悦。
“母亲这是何意?”贺长溪抬头,一脸迷茫之色。
“姑爷陪姑娘回家,一个大肚子的妾室巴巴儿跟着,你们这是去耀武扬威,还是让柳姨娘打你媳妇的脸?”说起来凌氏就满肚子的火气。自己的儿子什么都好,不成想这一点上犯糊涂,嫡子还未生,便让一个妾先怀了孩子!偏偏儿媳的肚子又不争气,嫁进来七年,只得了一个姑娘,肚子就再没了动静!
“母亲,不是这样的!”贺长溪为这事在张府就没得好脸色,可没想到回了自己家,还被母亲训斥,心中不免郁闷。
“你倒说说是哪样?谁家的妾会这般不守妇道,如此这般放肆?”
“这件事怪我考虑不周,柳儿向来懂事知礼,眼下怀有身孕,有些多愁善感,儿子就想趁这次出门,带她也散散心。儿子这不是看她怀着身子,这才偏疼她一些嘛!母亲只当顾及她腹中的孩儿,莫要动气了。”贺长溪出言维护杨柳的同时,又很是不解,母亲为何对杨柳这般反感,他记得五年前,母亲刚把杨柳接到府里时,还是很疼惜她的。
“我不稀罕庶出的孩子!”说罢,凌氏眼神严厉的看向儿子,道:
“庶长子对正妻和嫡子的威胁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你那个庶出的大哥,就因为年长你两岁,从小就处处压你一头,这些你都忘了?若不是当年他姨娘作死,被你父亲发现,说不准你现在这个少卿的位子都是他的!你自己好好想想,莫做了宠妾灭妻之事,扰的家宅不宁。到时若被那些个言官盯上弹劾,你这仕途恐怕也就到头了!”
“母亲,孩儿岂会那般糊涂?别说眼下不知杨柳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就算将来她生下儿子,以她的性格,也会把孩子教的知事明理,绝不会不知嫡庶尊卑的。再说弗瑜吧,浅儿如今都快五岁了,可她一直未再有孕,若是弗瑜一直不孕,难道母亲还要儿子这一脉断了香火不成?”贺长溪先是一惊,不过随即想想,母亲似乎太过小题大做了!
“她自己都不知礼义廉耻,指望她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凌氏见儿子听不进自己的劝诫,一时间也是没法子。
“罢罢罢,随你们折腾去吧!只一点你听好,妾室和庶出的孩子永远不可越过正妻和嫡出的子女去!还有柳姨娘,孩子出生前,让她安分守己些,无事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别出门了!”
“母亲,这不是禁足嘛!错不在柳儿,母亲为何罚她?”贺长溪听了母亲的安排,忍不住为爱妾鸣不平。
“你这个色令智昏的东西!今日这事若是再出,我便将柳姨娘打发到庄子上,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凌氏被儿子气的直拍桌子。儿子如此偏爱妾室,长此以往下去,迟早要闹的家宅不宁!
“母亲,柳儿即使为妾,她也是儿子的妾,说到底也还是您亲妹妹的女儿,您缘何对她这般苛刻?”贺长溪愤懑之余,又忍不住问出心中压抑许久地疑惑。
“你心里觉得我待她苛刻?若她只是你表妹,我自然怜她!你姨母姨父早亡,我将她带回贺府好吃好喝的养着。原想等她及笄,为她挑一户好人家嫁了,吃穿不愁安稳度日。可她呢?她都做了些什么?趁着表嫂有孕,与自己的表哥不清不楚,暗通款曲!如此自甘堕落,丢尽颜面,你还指望我待她如何?”事情虽已过去了四五年,但每每想起,凌氏都如鲠在喉。
“母亲,儿子与您说过,当日是儿子喝多了,面对心爱之人,一时没忍住,这才唐突了柳儿。”贺长溪听母亲如此说,也很是无奈。
“这等污糟之事不提也罢!总之,我既说了让她禁足,你只管老实听着就是。如若不然,她就等着在庄子上终老吧!”凌氏不愿再与儿子多说,挥挥手示意儿子退下。
“是,儿子告退!”贺长溪虽心有不甘,却也怕真的惹怒母亲,对杨柳不利,只好悻悻退下。
“夫人,您消消气。二少爷到底年轻,您何必与他置气?”龚妈妈是看着贺长溪从小长起来的,如今眼见着母子二人为了杨柳失和,不禁温言相劝。
“我又何尝想要与他置气?可你看他那糊涂样子,简直和他父亲当年一样!”凌氏一手拄着额头,回想起往事,满腹心酸。
“这弗瑜的肚子也是真不争气,这么几年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眼下有个嫡子牵制着,长溪兴许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宝贝杨柳的肚子!”
“夫人,您忘了?当年您拼死生下二少爷,可曾换回老爷的心?这男女之间的事,不是道理能讲得清楚的!”龚妈妈见自家夫人是钻牛角尖了,连忙出言提醒。
“唉!你说我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当年就带回这么个祸害?”凌氏叹口气,满是无奈。
“明日一早,你拿上我的拜帖亲自跑一趟太傅府,就说我得知亲家母身体抱恙,心中挂念,想要过府探病,看亲家母何时方便见我。”
“是。”
“对了,去我私库取那支百年老参一并带过去,给亲家母补补身子,这次确是咱们理亏。”
“夫人说的哪里话?太傅夫人与您相交多年,岂会不知您的为人?今日之事,太傅夫人断不会责怪您的!”
“你不用宽慰我,我心里有数。”凌氏何尝听不出来,龚妈妈这是在为她宽心,只不过儿子今日做的事实在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