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张弗瑜向贺长溪说了要留在娘家小住几日,缘由嘛,自然是穆氏身子抱恙,张弗瑜身为晚辈,理应留下照料几日。
“相公,你回去一定向婆婆说明缘由,年关将近,府中庶务繁多,我本该在府中为婆婆分忧,无奈伯娘抱恙,只得留在娘家照料,让婆婆一人辛苦,是我不孝,等我回去,一定亲自向婆婆请罪。”张弗瑜生的不算多美,但胜在气质婉约,一举一动都是如水的温柔,看在眼里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却又不会显得小家子气。
“府中庶务你不必担心,母亲那边我去说,她不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一定不会怪你。你且安心住下,等伯娘身体见好,我再来接你回家。”贺长溪以为,穆氏是不满自己今日带杨柳过来才留下妻子的,心中虽略有不快,但转念一想,今日之事实在是自己有错在先,念及此,只好压下心中不满,轻声宽慰妻子。
“有劳相公了,我小住几日便回去。”张弗瑜颔首,低垂了眼帘,遮住眼底满满的倾慕。
“表哥,我今日是不是让你丢脸了?”回贺府的马车上,杨柳不安地绞着手帕,低着头不敢看贺长溪。
“别乱说,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况且方才弗瑜也说了,她今日留下,不过是因为太傅夫人身体欠安,你就不要多虑了。”贺长溪原本在想扶月国进京朝拜之事,听到杨柳说话,思绪被打断,这才回过神来,出言安慰。
“可今日见太傅夫人面色红润,精气神也甚是不错,哪里有半分病态?倒是她看到我时,神情很是不虞。说来也是,表哥陪姐姐回娘家,我一个妾还不识礼数地跟着,太傅夫人生气也在所难免。”说起自己妾室的身份,杨柳神情间满是落寞之色。
“表哥往后出门还是莫要带着我了,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身份微贱,不似姐姐一般是正头娘子。倒不如老实待在府里,恪守本分,每日呆在慕松轩等着表哥归来,也省的别人说你是非。”
“柳儿切莫妄自菲薄!你这是孕中多虑了,当初若不是我倾心于你,誓要纳你进门,以你的才情和相貌,还愁嫁不到好人家做正妻吗?你若再这般说自己微贱,那便是在怪为夫了。”贺长溪最是看不得杨柳这般凄楚的模样,不禁心疼地长臂一伸,将爱妾揽入怀中,柔声安抚。
“表哥说的什么话?我从未后悔爱你,又哪里舍得怪你?”杨柳倚在爱人怀中,一双眸子蓄满泪水。若不是早些年家道中落,自己何至于做个令人看不起的小妾?
“你的心意我都知晓。这几日弗瑜不在府里,我也可以多陪陪你,开心一点,别再乱想了。”贺长溪轻吻杨柳光洁的额头,满眼满心都是对怀中人的爱怜之情。
“表哥不可!姨母,不,夫人会不高兴的!男子汉当以家族前途为重!”杨柳急忙抬头,出言制止。
“母亲不会不高兴的。她到底是你亲姨母,哪里会真的不怜惜你?如今,你腹中又怀着我的孩儿,她怎会真的与你动气?”贺长溪心中满是怜惜,想着杨柳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这般谨小慎微。
“当年家道中落,父母早亡,若不是姨母心疼将我接回贺府,恐怕现在我早已是饿死街头了!可我却,却情不自抑地爱上了已经成亲的表哥,还······”说起过往种种,杨柳不禁泪盈于睫。
“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了,如今咱们孩子都有了。等到孩儿降生,母亲见着孙子,自然什么芥蒂都消了。”贺长溪耐心开解,柔声安慰,终于止住了爱妾的眼泪。
“我福薄,幼年便失了双亲。如今能得表哥这般疼我,又有了咱们的孩儿,我已心满意足了。”说起孩子,杨柳抚着微隆的小腹,满目慈爱。
“夫人,二少爷和柳姨娘回来了,现在外面等着向您请安呢!”说话的是贺夫人的陪嫁龚妈妈。
“少夫人没来吗?”贺夫人凌氏拿笔的手微顿,出言问道。
“倒是没见着少夫人一起回来。”龚妈妈轻声回答。
“唉!让二少爷和柳姨娘在偏厅等我。”贺夫人揉揉有些酸胀的眼眶,神色不明道。
“是。”龚妈妈眼神示意屋里伺候的小丫鬟去请贺长溪与柳姨娘,自己则去扶了贺夫人起身去偏厅。
贺夫人不紧不慢走到偏厅,见贺长溪与杨柳已然在偏厅等候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
“给夫人请安。”与贺长溪躬身行礼不同,杨柳身为妾室,算是半个下人,便是要跪下问安的。
贺夫人神色淡然地落座后,才出言让二人免礼。
“起来坐吧。”
“谢母亲(夫人)。”贺长溪怜惜杨柳怀有身孕,便在杨柳起身时,伸手扶了一把。杨柳备感窝心,柔情蜜意地望了一眼贺长溪。这郎情妾意地模样落在贺夫人眼中,却变了味道。
“当着长辈的面,拉拉扯扯,眉来眼去,简直不成体统!”
“母亲,这不是柳儿怀着孩子,身子不便嘛!”贺长溪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母亲面前有些失了分寸,讪笑着解释。
“哼!”对于贺长溪的说法,贺夫人不置可否。
“既怀着身孕,就待在家里安分些,跑出去抛头露面,没得落人闲话。”
“是,柳儿以后再不敢了。”杨柳连忙应是,很是温顺。
“你先回去歇着吧,我与长溪还有话要说。”贺夫人不愿与自己这个外甥女多说,便出言让她先退下。
“是。”杨柳柔顺的行了礼退下。
“母亲要和儿子说什么?”贺长溪看着爱妾退下后,不禁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