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早就学会，真有底气的人无须刻意刺伤别人，只须站着，她这个人就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化成童身的女子虽然矮了宁惜一头，看着白衣人的眼神却高高在上，带着点揶揄和嘲弄。

此时此刻的谢阀阀主已然不同往日，要是真的下手杀了宁惜，反而掉了一位未来天人的身价。

谢文姬脸上笑意颇有点攻击性。她是桃花眸子，长相甜美，细节处却总流露出一个与外界所见截然不同的女子，连最鲁钝的人也能觉察。只是许多人离女子太过遥远，就如常人眼望晨曦，无法直视，正眼相视者则炫而盲目，怎能怪那骄阳跋扈凌人？

宁惜有点不耐，说道：「够了。如果我们真不给你眼睛，又当如何？」

谢文姬耸了耸肩，有时候宁惜总觉得这个傲气女子某些举止很是奇怪，尽是王潼秀的影子，有些时候则像白霜。

但他可不会忘记自己对谢阀嫡女的第一印象，一个看似最正常不过的豪阀女孩，挽着王潼秀的手头回到总院，衣装用料上好而不华丽，言谈婉转有礼却不生分，比起同龄却一脸漫不经心的王氏二小姐，极是贴近世人预想「谢家嫡女」的形象。

她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

接掌山镇，武道有成，六战孔雀，宁惜眼里的谢琰一直在变，又好像从来都没变。

那年宁怜忌辰，老头子领着众人祭礼。年岁长，与姊姊交情最深的大师姊一言不发，一身白衣烧着纸钱，只在宁惜哭时拍拍师弟脑袋。

二师姊没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好似没见到墓碑，宁怜始终就不算是死了，反正尸骨无存，在小剑仙眼里可能就是化虹飞升了。

那天许多院里熟面孔都到了场。如今四大堂主之中，李长天鞠了躬，换得谢青阳轻轻点头，疯姑娘被玩毒的逼着走过场，陈永乐和许七巧还没进黄庭。

一棵柳树被雨点打得滴答作响。姓叶的站在远处静静瞧着。

王潼秀没及时赶到。

只有谢琰拉着自己的手，按着惯例说了许多惯常安慰语句，一脸真诚。人人都赞女孩家学门风，知书识礼。

可宁惜见到那双冷冰冰的眸子里，全不带一点感情波动。在当时无亲无故，变得有点偏激的男孩看来，甚至带着一点幸灾乐祸。他倒宁可她像姓叶的般无悲无喜，抽离世情。

但谁也知道，谢琰永远不会像姓叶的，所以宁惜只恨谢琰，谢琰也从不在宁惜面前遮掩什么，知道宁惜通透，自己心里也明白，就无须言语。

所以这份浅浅的杀心，埋在两者心上时日不见得短。

与自己素无交情的王潼秀下手决绝，转脸奇速，宁惜不希奇。至于谢琰对自己一直藏着杀心，耀武扬威过后又不急于杀自己的心理，亦是意料之内。

反而更令宁惜动了生死厮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