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谢文姬说道:「我虽说此刻不再想着杀你,然而王琼有句话说得好,打了人一个巴掌,就不差再补上一脚,反正同是被人记恨报复的下场。你真不听人言,我不妨先打断你的手脚,再当着你的面带走顾雾月。只要我把人还回来,朝中那些老人谁敢多话?顾氏家主近年早就折了风骨,成了天子手中刀笔吏,更不会为了一个添烦添乱的女儿与我过不去。」
顾雾月遥遥听了,眼眶不由得有点湿润,别过头去。许七巧拍了拍她肩头,只见空竹从船后捧出一个长条包袱,解开递给顾雾月。
女子一看,却是陈永乐那柄以殒铁铸成的巨剑。那夜顾雾月一探手,巨剑出乎意料地到了女子手中,以修行中人的眼光看来算是一份机缘。
宁惜虽然看出些许端倪,却没把长剑带离,毕竟陈永乐之死,顾雾月少不免要担上一份押阵的帮凶因果,说不定巨剑上被施下了些隐蔽术法,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坑害女子的局面。
许七巧瞧了瞧长剑,说道:「待会请顾小姐运用瞳术之后,以此剑御风而至,助长攻势。这东西上附了术法,材质又特异,大可能得以无损。要是坏了,奴家日后亲自向小姐赔礼。」
顾雾月苦笑道:「它又不是我的本命飞剑,而且我也不是练气士,无法以意念御剑。若是纯运气机驭剑,可又到不了这般远。」
许七巧笑意柔媚,说道:「不然便请小姐把剑掷过去?奴家怕剑上被动了手脚,小姐曾经碰过这剑,想必无碍。」
顾雾月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怎能掷得这般远,只顾看着宁惜两人处,忽然想起:「这人想试试我和这剑间有何牵连,心思难测,不可尽信。」更不愿碰那剑。
她听得宁惜笑声清扬,似乎全不在意谢文姬恫吓之语,说道:「也罢,我也试着打断你的长生桥,把你打回原来面目,只是不知你这身衣装,那时还合不合身。」
不对头果然就是不对头,相识再久,却难同行。
谢文姬仍然脸带微笑,眼神却逐渐凝重起来。顾雾月看出谢家女子的站立姿式大有门道,比起仙家练气立桩,更似是纯粹武夫牢不可破的拳架。黄庭总院之内,就曾有人赞扬谢文姬是修行中人当中对武道最无偏见之人,真可谓是广纳百家之长,而不单单是修天道的诸子百家的「百家」。
兵家修行,原本就有别于数大洲内成为主流甚久的三教,极为推崇自外而内的体魄修炼。佛门「心镜明澄皮囊自得纯净」,道家「修天道当弃凡胎成仙身」,当然还有儒教「诗书满腹浩然气辟妖邪」,境界纵高,体魄大多远远不如武人坚韧。兵家两字则不然,在那东洋江湖之中,意思几乎与武道等同,非寻常练气士所能相比。
此时谢文姬身形缩水,拳架守势反而更为完美。宁惜腰有双刀,谢文姬却似没打算掣出背上看来累赘的铁琵琶,双拳缓缓握紧,周遭异象随着女子一身气息收敛起来。江浪渐渐和缓,捧着谢文姬身形微微荡漾,顾雾月却寻不到女子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