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一战，谢家最得意的女子小试牛刀，撇开积累一笔免于因果牵连的杀伐气，更重要的，是令她习惯了这具身躯的诸多有异之处，真正在实力上有所增长。

比起打死不愿修行秘术重回童身的小秀，她自问底气更足，不仅是在早前已经超越的宁惜面前，甚至可以与那个最护犊子的剑仙黄梨一争长短。

是故谢阀阀主才有今日声势浩大的化虹之行，空中数千里故意放缓而去，昭示世间，自身已然跨过天道门坎，可以光明正大与沈轻柔争那院主之位。不只是在那庙堂看来一向尊荣无上，在江湖人眼里同样得以服人。

先前谢文姬急于稳定境界，方有诸多看似深藏形迹的举动，现下可决计无须如此。

宁惜见她不答，又道：「谢山主今儿好大的下马威，早已暴涨难行的凤仙花，不懂运用眼睛的小姑娘，还有神魂受创不曾尽复的纯粹武夫，想来不敢和你硬拼，定是要把眼睛双手奉上，是也不是？」

谢文姬笑了，说道：「不然你真觉得以你三人之力，真能……我倒忘了，许七巧那肥猪或是深藏不露，而你也可能只是假装伤势未愈，不然也没法让西门宜死在杭州……你怕是打定了算盘我会如此想？」

宁惜并未否认，说道：「我还不至于猜不透你的性子。打了六场架，有些小节是藏不住的。放在老头子他们眼中，更是瞧得分明，想来你眼下的一着无理手，早早便在老头子或是大师姊的算内。那么此刻，沿江自然也布满了暗部高手。」

谢文姬笑意嫣然，她本就长得童颜，比起真实年龄要看似年轻两三岁，此刻身形缩小之后，一张脸蛋并不违和，而且笑起来仍是风姿迷人。

「以沈轻柔的性子，怎会想到我会在这般关头高调现身。当然，她算准了此时局势，觉得我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下杀手，我又没有能打得不合理的山主姊姊，是吧？难为小秀那时杀你看似干脆，其实还是出于相信我和她姊压得下事儿，心里一直打鼓，怎想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身上竟然有只天人眼，当下就打了退堂鼓。」

她一指小舟上的顾雾月。

「连人带眼由我带走，三月之后，人一定性命无虞的还给你。如此一来，我可以答应从此不对你起杀心。」

宁惜眯起双眼，忽然问道：「你与我最后一战之时，杀心最盛，连不闻不问我两人情形的老头子，也在山中得以感知。最终你胜了，杀意反而压下几分，是何缘故？」

谢文姬一摆手说道：「若非情形特异，我哪里至于对你起杀意。要不是你我六战之功，我也不能把一片心田打造完美。反正最后你也没死，何必怪罪于我。」

黑山一战过后，杀气攀上一生巅峰的谢文姬要王潼秀必要时杀掉宁惜，闭关稳固境界后杀心内敛，反而没再想着非杀不可。身形转变之后，竟是连心性也隐约有几分转变。

女子闭起双目，对一位近在眼前的武道宗师视若无睹。

顾雾月所在舟只周遭江流随即激荡起来，如叶入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