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小船之前约莫有二三十艘大小船只,同在这一震之下或滴溜乱转,或方向歪斜,至于多少小舟被震得翻船更是不知。
宁惜放目远处,只见一道长长的红色轨迹兀自残留天际,彗星撞入江心,掀起了荡漾江水的蛮横浪涛。其时许七巧暗里驱使「坐湖」神通,宁定江河,不然惨遭横祸者还要更多,然则仅是此刻景象,已足教人心惊。
只见那江水漩涡之中,一个矮小人影缓缓步上,江水随之往天上卷,而成一道登天高塔,只是到了三丈之高便不再往上,周遭波纹不住幻化形象,全无定势,水气盎然。
细看脸目,那天降之人虽然面目妩媚,身段曼妙,却是十三四岁的身高。女童肌理晶莹,气质上佳,眉眼之间却时不时流露冷冽神意,隐隐夹杂着一分难以察觉的戾气。她白袍蓝衫,身边并无兵刃,背上负着一具尺寸相比身形大得过份的铁琵琶。女童望向此地,与白衣人双目对视。
宁惜蓦然间明白了,为何当日非得要把黑山上的人都杀掉来保守秘密,为何西门宜故意留下刘凡好在事败时挟制谢文姬……直至一个人得到了登天之力,从此世间强者再也不在眼内,这才重在江湖上粉墨登场。
傲慢张狂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在外人看来竟然是一副小童风姿。一切只为遮掩的计谋盘算,因为强大力量的存在尽数被推翻,宁惜却不知道此举算是聪明还是狂妄。旧时的女子身影在脑海中渐渐模糊……
这时许七巧与顾雾月也出了船舱。飞蝉主人见到远处女童,仅是瞇了瞇眼,一言不发。顾雾月本就眼界不低,近日见过一批高手后早已见怪不怪,也不过份惊异。
却听宁惜说道:「待会许堂主千万勿要出手,走为上策,我会尽力为你拖住攻势,尽量把她逼入肉搏战。若然她成功与我拉开距离,还请雾月自行看准时机发动『影月』。哪怕她早已知道情报,未必就把你放在眼内,以有心算无心未必得不了手……但你不要离开此地,明白吗?」
白衣人双手按上刀柄,说道:「别想着要脚底抹油,你跑不过她的,而我一个人也拖不住她。既然她亲自出手来取眼睛,那就是她坏了规矩在先了,我们无须,也没法不下死手。」
顾雾月低声问道:「此人便是谢文姬吗?」
六大军镇之一的九音山主,十大士族之首的谢阀当家,六战孔雀之人,便是眼前光怪陆离的女童身姿?
宁惜阴沉着脸,说道:「为了寻求地仙或是天人的通天修为而易筋伐骨,这就是登天的代价!正如那只眼睛给予你强大杀力一般,修行路上的因缘往往祸福相依。如果说一个纯粹武人,可以以肉体凡胎的天然之姿登顶武道,学问驳杂的谢琰更似是一位修行中人,兵家底蕴胜于武夫身份,种种改换筋骨的秘术层出不穷,百无禁忌……」
白衣人好似颇为感慨,说道:「但是这并非是昔日我六度交战的谢家家主。一位成年女子短期内身形剧变,唯一解释,只有她已经成功在体内架起一道天梯,一步步重新建设根基。」
「也就是说,她确实得到了传闻为黄山所有的半份无上道藏,练成了《黄庭》阳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