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过分迷恋那些田园诗歌的幻景,所谓“淳朴而纯粹”的乡下人文与风光,要知道,在贫穷和封闭的作用下,淳朴近乎于愚昧,而纯粹即是残忍—
—选自《并非传奇》—玛尼-亨赛特关于年轻的观光客们憧憬的边远村庄的一部分描述。
耐寒阔叶林间,名为内胡恩的村落中设立的马车驿站,便是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所在—与大多数依傍着矿山而得到繁荣和富裕的,甚至村民都抛弃田地,成为矿工,流动商贩甚至家庭旅馆的老板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陨星矿山不仅受到王国严格的管理与限制,而且实际上在经历百年前记录与地方文献中的大规模野蛮开采,剩下的,不过是一条奄奄一息的矿脉—否则凭借“星之残响”优秀的魔力特质和亚恩海姆工匠们,从黑暗年代就不曾断绝的铸剑手艺,也不至于在数十年前与高等精灵全员装备赫尔墨斯兵工厂的高级附魔铠甲与武器的“银锋”骑兵团的遭遇中,失败的如此惨烈—更何况,这些居住在森林里,维持着原始的村落守护相望的古老制度的,是相比本地人纤细,矮小又皮肤黝黑的布洛克人—比起在四百年前不甘黑暗秩序的压迫,签约到这里的游牧民部落,这些被浮空塔庇护下的失落帝国所驱逐的“蛮族”,是早了百余年定居与这片土地,被迫屈服于精神更加文明而肉体更加野蛮的支配下的先驱者民族—由于他们一贯的保守甚至自我封闭的文化特征,加上困于雾月惨剧后,沃尔玛四世陷于疯癫,掌握权力的执政大臣们互相掣肘的时局,王国对于这些贫瘠地带的原始村落的掌控依然开始流于表面,仅仅进行一些形式上的税务征收—以致于关于村庄的具体情报,就连海格将军派来充当马车夫和向导的的忠实属下也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能够通过一个月一封的汇报文书,知道在马车驿站还勉强处于忠于老将军的退休佣兵团长让·德拉,以及他四个强壮的儿子的控制之下。
退役老兵维勒·朗有着一道横贯左眼的伤疤,外貌粗犷,盖住嘴唇的络腮胡子里粘上松针和枯叶的碎片,活像一个心狠手辣的森匪—实际上,他在马背上的十数年间砍下的脑袋的数目,足以让最心狠手辣的森匪头子,听到时都吓的握不住手里的马刀,金币和银币滚落一地—,当他竭力摆出一幅笑脸,用因为几乎被马刀抹了脖子,而变得格外低沉的嗓音聊着风土人情时,实在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违和感觉—实际上,如果除去“铁鸦之锤”这个在几十年前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和被油布包好的,足有一人高的钉刺棍棒的成分,他还算是一个豪放不羁又健谈的,典型的北地男人—虽说一开始有些拘束,大概是那位海格将军的原因—一名真正能以一当百的大剑士,没有不能从自己还没被控制周全的,溢出的奥能的气息,感知出自己体内到底有多少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涛一般能量在流动着,但他很快发现,眼前这个似乎还年轻的家伙,是一个不会对自己的伤疤和浓厚的南部口音有所顾忌的,再好不过的倾听者—这远在他的预料之外—强大的施法者,大多受到体内与日常研究接触的魔法元素,以至于活化咒术影响着大脑和其他器官,往往变得喜怒无常且性格古怪,这几乎是整个刚泽尔的常识—
即使是能冻掉手指的北地极冬,在正午时,也会有温暖被慷慨地播撒—妮蕾举起右手,遮挡着微微有些刺眼的阳光,换成了一身轻便的,在皮革外套和长裤中,穿着一层薄锁甲的打扮,抱着膝盖,望着随着金属包着的车轮隆隆作响的滚动着,而飞速倒退的,树木和云的影子—虽然被叫做马车,但拖拽着这由遮阳棚和侧板组成的大家伙的,是一头站起来有三人高的地龙,一种暴躁而力大无穷,少有人能够驱使的巨大食草蜥蜴—当然,本应堆满了货物的舱室只装了一半,其余的负重量被侧壁夹层里的钢板和被伪装成保佑旅途平安,锈迹斑斑的车尾祈福者铜像,实则是一门可以转动的机械弩炮,还有配置的一个基数的弹药所占据—为了躲避可能的,潜藏在军中的眼线,他们伪装成为马车驿站运送日常用品的行商—在季节寒冷而生意惨淡时接一些货运生意,已经是北地大小货运商会的常态—
如果你恰巧有一双可以窥视隐藏在幻影和迷雾中一切的,只存在与话本中的“真实之眼”那你也许有机会目睹半透明的蓝色的女性身影,身着仿佛传说中传达诸神意志的瓦尔基里,腰佩以怒放的双翼作为装饰的长剑,微微的侧身,将头靠在妮蕾的肩膀,贴身的铠甲勾勒出小腿纤细美好的曲线,在车板的尽头一晃一晃,带起纯蓝的炫目幻影—似乎由于部分记忆的苏醒,她最近似乎对自己曾经的近卫骑士格外的亲昵,而我们的妮蕾女士,也已经经历了从溢于言表的心花怒放,到依然已经可以放松身体,甚至还能自然的打着哈欠—无论如何触摸或者交谈,也不会做出任何言语上的反应,虽说是有些无趣了,却可以帮助我们的奈尔小姐保持冷静与克制—靠在她全新的短马靴边上的是一面全新的,圆形的金属盾牌,左边则有一个方便伸出长矛并架住的弧形缺口—精心绘制的,可以抵挡冲击力和低级法术的魔导纹路,环绕着一头怒吼雄狮的头颅,鬃毛如同火焰般暴起的家族徽章—这来自于海格将军的慷慨赠予—雄狮之心,边境镇某个在雾月惨剧中断绝了血嗣的骑士家族家传的宝物,之前一直妥善的保管在边境城的仓库之中—倚在边上的长矛也是肖恩精挑细选的结果—注意到近卫骑士小姐过人的力量和喜欢在抽出长矛时下拉的习惯,特地选择了有着狂阔而锋利的下部侧刃,而上部狭窄的部分,则是并列的锯齿和血槽,便于让敌人血流不止,比起短矛,更像是一把长柄的大号战戟—尽管妮蕾还对被安排一切表示不习惯和轻微的抗拒,但习惯于观察队员的战斗习惯,并为他们挑选合适的装的肖恩,自然有着让她无法抗拒的诸多手段—在马车恰到好处的颠簸中,妮蕾逐渐舒展起身体,依靠在被太阳照的微微发烫的侧板上—她的伤情才刚刚痊愈不久,更何况,路途还有很长—
“您要直到,布洛克人都是些怪胎,信仰着他们的原始神灵,秘密守护者修塔克,整天不是一言不发的刨着田地,就是把自己关进连窗户都没有的茅草屋子里进行一些神神秘秘的祈祷仪式—啊,真痛快”喝了一大口水袋里的柑橘烈酒,维勒抹了一把他引以为豪的,被流下的佳酿浸湿的大胡子—似乎就是豪饮烈酒的花销和骨子里对战斗和冒险的热爱,让这个年近半百的家伙还活跃在谍报战场的第一线“据说,还总有年幼的孩子在他们的村落周围失踪—当然,只是传闻而已,您也不要突然去找他们的麻烦”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吊在城门上示众,整整一天才咽气的終亡会教徒,老兵突然对肖恩投出担忧的目光。
“放心,我还没有那么不知轻重”肖恩的脸上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微笑,没有人比他了解布洛克人喜欢献祭活人的血腥传统,已经他们供奉的所谓神灵,其实就是承受着原初之暗诅咒的黑暗众圣的成员之一—秘密之子查尔斯·格伦兹巴奇,依靠某件黑暗圣物存活至今的秩序议会到达成员—在处理完眼前的麻烦后,肖恩有”充分的时间和力量去料理那个扭曲的灵魂,目前,还是被委托的任务优先—“给我讲讲,关于佣兵头子让德拉的情报—”
“那可能会花费不少的时间,先生,啰嗦的老维勒可能会浪费您不少的时间—”
“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