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伤痕累累,精疲力尽,我们失去了重要的同伴,曾经把酒言欢的袍泽,我们红着眼睛握紧了锐利的矛与剑,我们成为了传说故事的主角—虽然那并非我们本来的愿望。
—《与尘世有关的十四行诗》—“英雄”
那是仿佛从古代图书馆的史诗绘本中走出的存在。
石塔一般的,比雄性山怪还要伟岸的身躯,如同流动的黄金一般闪烁的光芒环绕着健壮的身形厚重的蓝色铠甲上,闪烁着跳跃的,早已失传的古代魔力符文,诉说着一位仿佛来自过去与未来交汇的漩涡之中的,无可匹敌的巨人战士和他无穷无尽的力量—金色的流光汇聚在晶莹的蓝色们供卫的中心—一颗仿佛活着,呼吸着,轻颤着,仅仅是望上一眼,就仿佛让人灵魂都沉浸于其中的绿色的晶莹剔透之物—很难描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瑰宝,因为即使是树精灵代代相传的,象征王权的宝冠上那颗“森林之心”,也不可能美的如此精心动魄—半透明的金色锁链缠绕在腰间,厚重感十足的护腿和胫甲则是沉稳的灰色与迷人的蓝色交杂,立于已经毫无生机的大地之上—但在他的左手和背部,则是另外一番诡异又生机勃勃的景象—紧紧缠绕在臂膀上的,仿佛已经发黄死去的枯藤上新叶却蓬勃旺盛的生长,在巨人的背后汇集在一起,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巧手,编织成带有领子的,厚实的大氅—纤细又精致的黄色小花点缀着绿色的“绸缎”,仿佛直面时间洪流的豪雨一般,时而枯萎,时而盛放—即使有着飞溅的,属于生命的红色交杂其中,也美丽的足够动人心魄—然而,从全覆式头盔的缝隙缭绕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红色光芒,两片突出利刃并列在两旁,簇拥着由弯曲而锋利的刃交汇成尖端的,足有两人多高的长矛正对着骑士们的方向,这似乎证明小卡尔的死,并不是一场悲惨的,由于未确认敌我而产生的意外—尽管在那高大的身影旁,除了倒塌的枯木,活尸的残肢断臂也堆积如山。
没有理会奈尔焦急的呼喊,两个和小卡尔一向一起喝酒,一起胡说八道的骑士,便挺直了短矛与长剑冲向那伟岸的身影,喉咙中响起交杂着悲伤与愤怒的咆哮—但巨人只是挥舞了一下左手,便有金色的弧形光芒将束缚着的藤蔓和叶片挣脱,任由他们如被萧瑟的秋风卷起一般的,形成满天飞舞的枯枝碎叶的螺旋,展露出绘制有有着复杂魔力纹路的宽刃长剑—骑士们试图举起盾牌,但那迅捷如雷霆的光早就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便只剩下鲜红喷溅如涌泉的无头尸体,在奋力的迈出最后的奔跑后颓然倒下,但似乎被冒犯到的巨人似乎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右手的长矛瞄准了一位一边给弩弓上弦,一边奔跑着试图躲避的骑士—来自训练有素的弩手的,精钢的穿甲箭矢并没有错过这么巨大的目标,但是甚至没能在那蓝色上留下一点浅痕,仅仅在一层浅蓝色的护盾上,激起几点微不可查的涟漪—那仿佛神话与传说中诉说的,必定能洞穿对手心脏的长枪,尽管和反射着七彩的奥术能流稍微阻止了一下,但仍然穿透了金属靴和脚踝,让那个被钉在地上的年轻人发出非人的哀嚎直到那枝叶环绕的左手再次挥动了一下锋刃,那让人心神震荡的声音才在泥土飞溅中戛然而止—仅仅是一次冲锋的功夫,就有三个年轻人永远的倒在了地上—而那巨人却不慌不忙,又一支长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空间震荡的痕迹,这是更高一个层次的,利用自身储藏的魔力和周身的元素,进行物质投影而获得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肖恩第一次感觉握不住手里的法杖,甚至连双腿都在微微发抖—事情已经完全的脱离了他的掌控,仿佛一场阔别已久的噩梦—終亡会手中留存不多的黑暗圣物之一,原罪之枝—这是来自与原初的世界树,诺达希尔的一根被折断的新生枝条,在接受了赤足的威尔轮,原初魔女的“祝福”后,这永不枯萎的新枝,便成为了新生和枯萎周而复始的邪物—有着完备的魔力盾系统的铠甲,掌握着传奇剑术的剑圣—三者结合起来,简直就仿佛是在一部英雄的故事走到末尾时出现的,看上去无论怎样穷尽智慧与武勇,也无法战胜的敌人—突然感受到某种可怕的力量铺面而来,肖恩紧忙就地一个狼狈的打滚,砂石的碎屑刮破了苍白的脸,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而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泥土与岩石破碎开来,仿佛大地上一道极深的伤疤,而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仅仅是被罡风的尾巴刮到,就将甲胄上密集的铁环连同肠肚一起剖开,这个可怜的家伙仅仅哼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周身流出一摊鲜红,再没了生息。
“艾泽,马亨克,罗泽尔,带着你们的人,从右边包抄,丢掉无用的弩弓,快!”奈尔骑士长女士还是尽全力指挥着即将溃散的骑士们,尽管无论是她,还是边上举着盾牌和短矛的妮蕾,脸上都只剩下吓人的惨白—骑士难免战死与沙场,每十个接受着鲜花与祝福出征的年轻人,大概也就有有三四个能完整的回到故乡—尽管已经有了完整的觉悟,但承受着看似不可战胜的敌人单方面的屠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伴随着试图从右边包抄的骑士们鲜血与残肢在半空中飞溅,仅剩的几个已经组不成阵列的骑士们崩溃了,开始无视长官声嘶力的呼喊,开始胡乱的,毫无章法的后退,或者说,这已经是逃跑了—踏着沉重的步伐的巨人似乎并不急躁,即使正面承受了又一道爆裂开来的彩虹,脚下的土地上,银色的光芒也接连炸裂—但这似乎阻止不了有着无穷无尽体力的巨人的前进—两个也许是耗尽了精力和胆量,摔倒在地的骑士,很快被从背后赐予了迅速而无情的死亡。
总有几个年轻人,有着足够的,可以逃过可怕敌人的好腿脚—退缩者迅速越过了两位还在进行着无意义的指挥的女性,到达了奥术师所在的位置,惊恐和羞愧交织的脸孔迅速的消失在背后的黑暗—他们也许永远不能再成为亚恩海姆光荣的骑士与公民,家人将受尽耻辱,终生只能当一个没有身份和名字的流浪者,惶惶不可终日—但至少保住了仅有一次的生命,但这个念头还没在脑海中徘徊多久,便有早就准备的好的热情的主人在等待着他们,可怕的尖叫和徒劳的,武器砍进腐烂肉体中的钝响—借助奥术强化下卓越的视力,肖恩可以望见活尸群中穿着皮制甲胄和锁甲混杂的,王国骑士装束的身影,带着几处不大新鲜的,劈砍或穿刺的伤痕—看来,伤员和为保护他们而战的骑士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远的前方,一轮撕裂大地的圆弧正面击中了妮蕾女士那似乎并非凡物的盾牌,守护法阵破裂,金属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两人虽然勉强抵挡住了这一击,但也被余波震飞到了远处,生死不知。
又一道裹挟着狂风的斩击迎面而来,这次的目标,似乎是活尸规模庞大的队伍—无论是高大的,还是敏捷的,都如同面对镰刀的稻草一般—诺大的战场上,似乎只剩下肖恩孤零零的.对视着头盔中那深邃的黑暗。
我们的奥术师先生瞪着血丝密布的双眼,咽了一口唾沫—连续的高强度施法,也让他开始感觉有点精疲力竭—举起的右手上,一枚环绕着行如实质的奥术能量的戒指赫然在目—没能支援两位女士,也是因为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大奥术师先生的遗物的缘故—从未有过的,汹涌的奥术能量汇聚在那小小的宝石和秘银之结合的位置,直到不堪重负的储能宝石碎裂飞溅—从那缺口跃出的,是暴怒的奥术元素汹涌的集合体—奥术新星,战场级大奥术—嘴角流着鲜血的奥术师感受着来自全身的疼痛与不堪重负的悲鸣,托举起那仿佛明亮如另一轮的太阳—在碰撞的一瞬间,刺目的白光掩盖了护盾疯狂的闪烁与蜂鸣的报警,将战场在那一瞬染成了象征毁灭的纯白。
肖恩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半跪在地,直面强光的眼睛流出的泪水与汗水混杂在一起—然而烟尘与光芒散去,那巨大的身影依然耸立—只是那围绕着头部的黑暗,和膨胀变形的头盔一起无影无踪—仅仅抬起头来,此刻仿佛就要用尽全身得力气—那是一张半透明的脸孔,银色的长发在后边随意的编成一个马尾,尖锐的双耳高高耸立,和奥术师先生对视的双眸,则是如此的空洞无物—似乎是穷途末路的时刻,精神海中缺传来的疯狂的鸣响,将其他的情绪短暂的驱逐了出去。
“已见证历史的真实—”
“血脉系统完全激活—”
“是否立即进行血脉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