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战斗中喜欢打头阵,身体总是比脑子行动的更快,这就是你全部的优点?”
“嗯。”
“很好,我已经考虑好你的墓志铭该怎么写了—一个鲁莽又缺乏头脑的年轻人安息于此。”
—选自繁星年代中期广为流传的民间讽刺喜剧《笨蛋勇者杰克传奇》第一幕第三部分。
黑色的烟尘冲天,震动摇撼着大地,绚烂的七彩带着嘈杂的轰鸣冲向天空—即使奥洛斯科的卫戍骑士团团长约恩仍然沉浸在宿醉带来的头痛和昏沉之中,魔法传讯器里上司雷鸣一般的咆哮也足够让他彻底清醒—平心而论,约恩—卡耐基是一位严肃的军人和合格的领导者,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可以拒绝那些贵族家庭出身的同僚们半强迫意味的酒会邀请,反正他们可以呼呼大睡到第二天红日西沉,完全没有需要在意的工作和任务—卫戍骑士团直属于驻扎在奥洛斯科西部的第一师“雷霆”—担任师长的资深大剑士,因如燃烧的火焰般蓬勃的红色毛发,和环绕着滚滚雷霆的秘剑而得到了“赤色雷狮”这个响亮的称呼—实际上迪尔曼-安多因可比一头环绕着暴怒得雷霆的雄狮还要可怕的多—从那让人耳膜发痛的,仿佛真正的雄狮一般的怒吼就可见一斑。
和下级的卫戍中队的联络器在这里—经历过雾月惨剧后王国开始了一系列军事改革,包括废除臃肿的骑士大队的编制,改为每一个中队长直接对骑士团长或民兵长官负责,以及将直接对话的权力下放到每个中队的主职以及副职—袖口处的扣子没有系上的黑红色相间的军服袖子中伸出一支布满老茧的,熟练的剑士特有的青筋凸出的大手,在桌面上胡乱的摸索着—仔细看来,连胸前镂金的扣子也扣的歪歪扭扭—毕竟你不能苛求一个不久前灌下十几杯白兰地和一整瓶庄园葡萄酒,还勉强支撑着来处理工作事务的人太多。
右手胡乱的,有些粗暴的在宽大的棕红色实木大桌上挥动,却只能感受到硬木平滑的触感—本应堆积满桌的文件,多次被扫到地上也仍然顽强的运转着的通讯水晶,还有他心爱的佩剑杜兰塔尔连同刚刚订制的,镶嵌着小块绿宝石,勾勒着金丝的剑鞘—一把除了锋利和坚固外没有其他特别的,但伴随他走过几十次大大小小的战斗,饮血无数的精钢长剑—飞檐走壁的暗影眷顾者飞贼巴洛杜娜的传说已经消逝了几十年,不会再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人,在白天公然潜入一名军事长官的办公室来进行肮脏的盗窃行径—我们的骑士团长似乎觉得胃里早就发酵了的佳酿开始涌动,锐利中带着愤怒的眼神扫视着四周,并没有呼叫警卫帮助的打算—衣衫凌乱的呼叫着有贼,这简直就像惊魂失魄的妇女一般可笑。
酒精和翻腾的血液的双重作用,并没有对斥候出身的男人鹰一般的眼睛造成太大的影响,很快就锁定了右边的换气窗上难以察觉的缝隙,右边的书架上放满着除了装饰和附庸风雅的以外毫无意义的书本,挡住了从办公桌方向望过去的绝大部分视线—约恩走上前去,一步并作两步,用力的打开了黄铜边框的窗户,震的玻璃与金属的连接轴摇晃着—向下望去,没有任何装饰的光滑墙壁上没有一丝痕迹,连落在上面的尘土都是完整的连成一片灰色—看来,又有一个了不起的暗影游荡者—卑鄙却又捕捉不到身形的窃贼大摇大摆的光临,第一次出手就仿佛在挑战这位战功显赫的年轻军官,虽然比起暗影飞贼巴洛杜娜第一次的盗窃目标,第五代马西姆公爵比起来他并算不了什么,但是那种尊严受挫带来的强烈的愤怒应该是一致的—大力关上窗户的他,已经差不多把之前发生的变故和上司的怒吼抛诸脑后,满脑子都是抓到对方后,把他吊在城门上,欣赏其慢慢挣扎的场景,却没有注意到来自背后一闪而过的寒光—又或者说,这位饱经沙场的职业军人,在那一瞬间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就被他自己的老伙计刺穿了腹部右部偏上的位置,黑色的血液缓慢的流出—他想喊叫,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那是纤细而白皙的女性手臂,在此刻却如钢铁的钳子一般紧紧的箍住了健壮的男子,在“她”背后逐渐消散开来的,是某种远比暗影更加暴躁的,更具侵蚀性的能量云雾—伴随着双脚越发无力的蹬踹,生命和力量逐渐从这具健壮的职业军人体内流失—意识到目标已经失去挣扎和呼救的能力,那纤细的身影站起身来,影影绰绰的,可以看见仿佛女性身上长出蔓生的粗大枝条一般的,绝不似人类的陇廓。“她”轻轻的蹲下身去,,银铃般的女性耳语在意识逐渐远去不再有福消受的骑士耳边响起—
“愿我们与大地,都能重归造物者温柔的母胎。”
—属于似曾相识的邪恶的分割线—
反射着七彩光辉的奥术射流有着足以掀翻一头雄性山怪的可怕冲击力,伴随着似乎是胸骨碎裂的清脆声音,两人多高,把双手战斧当做手斧挥舞的几乎卷起一阵狂风的高大身影终于不甘的倒下,宣告着又一场战斗的结束,奈尔用长剑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望着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息着的肖恩—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别说年轻人们,就算是不断用奥术能量银白的利刃,将死者重归安眠的奥术师也开始有些吃不消,已经开始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无法行动的伤员,而分出人手去保护他们,更使得这支不大的骑士小队失去了近乎一半的可靠战力,前进也变得更加艰难—幸好,前方不远,就是一片不便于活尸进攻的杉木林,尽管不同于守护圣地的参天古木们,都是些枝叶凋零又矮小的枯木,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顾不得许多—倒是小卡尔的状态有些奇怪—虽然早就了解这个被自己教训过的,猎人出身的青年本就有着出众的体格和旺盛的精神,但是本应该作为伤员被照顾着的他,也不该有着如此旺盛的精力—为了保护长剑折断在活尸身体里而手足无措的同伴,用力过猛的他摔下了五人高的山崖,不仅胳膊带上了大片交杂在一起的淤青和暗红,身上也被丛生的荆棘划出了大大小小的道子—不过他依然在前进,直到某个从未如此严肃的声音响起—
“不能再前进了”肖恩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但迎来了的,却是来自精疲力尽的骑士们前所未有得质疑声—小卡尔高声的抗议显得尤为刺耳,情绪激动的他挥舞着手臂,脸上涨满了不自然的通红—或许是看到骑士长小姐带着歉意的目光,肖恩微微的后退了两步,打算把来自心中的,某种强烈的预感解释清楚。
但这却让某人抓住了机会,怒气冲冲,风风火火的北地男而抓住了这一瞬的机会,冲向了那片树林中似乎象征着安全的黑暗之中—直到某种呼啸的风声伴随着枯朽树木折断的清脆响声,一支带有微微弯曲的刃部的长枪—从那粗大的枪身来看,这更像是巨人使用的投矛—彻底洞穿了他健壮的胸膛,带着他的身躯和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而仅把一位高大的骑士钉在地上似乎并不能止住势头,直到胸骨与厚实的金属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露在外边的,只有半人高的矛柄而已。
尖叫与焦急的喊声还未想起,某个巨大的身影便迈着稳定而坚实的步伐—身披纯蓝色的,环绕着可怕的魔法流光的铠甲,比任何白银精灵都要高大的巨人手持另一支同样形制的战戟,全覆式的头盔上,两只象征勇武的尖角高高的耸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