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的是,很多本书的读者往往错误的把战斗法师看做一种从属于奥术师的特殊的高阶职业,或是无知到认为参与过几次真正的战斗,就与真正的战斗法师没什么区别了—真正的战斗法师并非对立与学院派,而是指的一种由强大习惯下支配所形成的态度—包括根据不同的环境选择不同的防具和魔法物品,根据敌人的特点进行针对性改良,以及精打细算的选择适合的奥术和进行一定的魔力使用的节制。总之,如同实验室中的研究者一般,战斗者的修行永远在战斗之中进行着。
—节选自大奥术师费尔菲斯所著《关于奥术》第三卷。
映入眼帘的,是以地球上的生物学绝对无法解释的奇异景象。
在灰绿色与黑色的针叶林的海洋中,这些高大的,表皮微红的巨人舒展着自己着自己远比周围的远亲们粗壮的古老身躯,似乎无论是带来腐朽的时光,带来毁灭的火焰还是竞争生存空间的其他树种,都仿佛把他们遗忘到了某个时间夹缝角落,看着他们,就仿佛看见了巨大的“永恒之树”奥达希尔的冠盖之下,那片比湮灭在时光的烟尘中的奥术帝国,还要更加古老的神圣橡树林。不过,作为树精灵们的圣地,那里的树木绝不会枝叶凋零,甚至只剩下发黑的树干,更不会游荡着一群步履蹒跚的,本应安眠于大地之中的,曾经被称为人类的,黑暗的怪物们。
“请务必不要脱离队伍,也尽量暂时不要惊动他们”虽然身处这不大的骑士小队的中央位置,年轻奥术师的声音还是明亮而清晰,却又不会因音量过大显得刺耳或者惊动敌人—虽然作为最基础的法术之一,传音术还是显得那么神奇—骑士们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变的慌乱,他们显然接受过与奥术师配合作战的相关训练,尽管有着对于他躲在这个“安全位置”表示不满的窃窃私语传来—显然之前被派遣来这里的,都是些没怎么上过战场的,学院派的呆瓜,大概是被那些脑袋不大灵光的北方小伙子怂恿着,举着尖端发光的法杖,头上悬浮着某种照明法术,穿着缺乏箭矢防护能力的法袍和身先士卒的女骑士长一起走在队伍的前列,等同于告知对手“我在这里的”行为,简直近乎于自杀—不过,骑士们还是尽量减少了铁靴踩在积雪和金属互相磨擦的声音,缓慢而谨慎的靠近着这些从未有人真正有人面对过的存在。
最初的试探性攻击来自于右翼,以某个离其他同伴较远的,漫无目的的徘徊着的死者为目标,伴随这奈尔某种特殊的隐秘手势,几支轻型弩露出了他们的獠牙,锋利的箭头拖拽着箭身和箭尾的白色羽毛,划破了肃穆又冰冷的空气,狠狠的将那个被选中的目标和周围几个被波及的倒霉蛋钉在了积雪之中,不过似乎也就仅此而已,这些被打个对穿的躯体依然缓慢,但气势不减的挣扎着,有些甚至直接把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部位—包括手,胳膊甚至大腿—用力撕下,试图再次站起来—无论是新的伤口,还是老的伤口中都没有喷溅而出的大量的鲜血,箭矢这种锐利的贯穿类武器打击明显效果有限—借助奥术强化下变的敏锐数倍的感官,肖恩证实了自己原本的猜测。
而远处的尸群—姑且先这么称呼他们—开始骚动起来,但是我们的奥术师似乎不打算给他们聚集起来的机会—一发奥术飞弹如同大卫王射向巨人歌利亚的石弹,准确的打击在了巨杉上部一根因积雪和自身的枯朽,摇摇欲坠的枯枝之上—伴随着断裂的刺耳响声,数倍于常人腰部粗细的巨木,连同在北方特有的,可以穿透棉衣的寒风吹息下变的如岩石般坚硬的雪块带来了从天而降的死亡—而被它们击中的,反应迟缓的死者们,似乎不得不再死一次了。
虽然在之后短暂的战斗中,手持短矛和盾牌的骑士们一直警惕着可能来自这个方向,但直到最后一个怪物也在短柄战斧横断腰部的重击下缓缓倒地,也没有一个死者再次从全新的坟堆里爬出,继续发泄他们对于生者的恶意。
战斗比想象中结束的要快,而且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在基本克服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之后,这些行动迟缓,缺乏智力的对手甚至比暴民和强盗还容易对付,虽然数量上比较客观,但是从天而降的枝桠和雪块消灭了相当一部分敌人—“没有误击,还如此精准么?”奈尔带着点难得一见的微微惊讶的表情,望着毫不顾忌肮脏和恶臭,正在翻看尸体的肖恩。纷飞的奥术飞弹和数量极少,但威力明显更大的奥术射线巧妙的穿过骑士阵列的缝隙,击倒了几个出现在死角,或者意外的顽强的对手。作为一位和不少奥术师共同训练过的特别的骑士,作为一名奥术学徒,这种仿佛已经重复千百遍的熟练简直难以置信“你真的属于卡尔曼学派,而不是预备役的刀锋奥术师么?”和在经历上次光明正大的被推卸任务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
“刀锋奥术师,哪怕只是一个学徒,都应该是身着胸甲,使用单手的魔杖剑的,耀武扬威的,浑身肌肉的大块头;而不是一个穿着附魔的破布,拿着一根失去附魔的懒木头,苍白纤瘦的家伙”肖恩头也没抬,继续着手上的“活计”这倒不是他因为对方保持沉默而闹小脾气,或者是尸体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特别癖好—他只是在确认自己奥术的杀伤效果,敌人尸体上的伤口,是战斗法师们针对性改良的重要依据—“你倒是对白银之塔的构成很清楚啊,小姐。”
“那么,你对于这些活死人有什么看法?”虽然仍然改不了语中带刺的坏毛病,但是对方无疑已经证实了自身的专业性—铁狼骑士团麾下,骑士队长奈尔,从来不会让个人情绪耽误任务的执行—握紧了戴着铠甲手套的拳头,她还是坚持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无论你和你的部下有没有轻敌的看法,都应该绷紧你们的神经,且不说策划这一切的主使是否还躲在森林的阴影当中,但是,这里也只是森林的外围,不知道多少被打扰了安眠的人,而且,看看这个”一只由淡淡的浅蓝色奥术装饰的半透明的“法师之手”把一根折断了的,不起眼的遗骨,举到了适合观察的高度,仿佛为了展示施法者高超的技巧,还在有规律的,缓慢的转动着,展示着上面新鲜的刀剑伤痕“毫无疑问,即使是白骨化的遗体,也能被他们操纵—我并不了解边境地带的风俗,这里有没有大规模的坟场或者公墓—”
“有,有很多。”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艰难的状况,奈尔深深的皱起眉头,她的脸色突然开始变的有些苍白,绞在一起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不过,在似乎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后,肖恩还是得以了解到了足够详细,也足够糟糕的现实。
要塞之外,有许多属于贫民的乱坟岗,而在市镇的右边,有三个教堂,教堂的后院属于为北地的安宁显出一切的骑士们和他们麾下士兵们的,精心打点着的安眠之地。而在北边,还有为在繁星陨落一役中无名的阵亡者们树立的集体墓碑和纪念碑,以及属于市民的公墓—墓葬群几乎占据了要塞之后土地的一半—毕竟,对于这个人口稀少,又不是交通枢纽,却经历了残酷的战争和的死亡的小城而言,土地近乎毫无价值,而死亡已经习以为常—坟场和墓地中沉睡的死者的规模,甚至比居民和士兵加起来还要庞大,庞大到足以成为一场席卷了整个王国的灾难的起点”。
望着身边收拾着战场,数量可怜的骑士们,肖恩第一次感受到事情是如此的棘手,“怪不得他们选择这个地方。”他喃喃自语到。
骑士们的休息没有进行太久,在夜间的森林中,无论前进还是战斗都充满了危险—即使准备了提高安全系数的魔法道具作为防范措施,渐渐变暗的丛林终究不是属于人类的领域,不过,虽然临时的“通讯水晶”的讯息在肖恩的精神海中震荡了多次,肖恩和骑士们寻找可能的宿营地的旅程还是比想象之中要来的顺利不少—唯一值得提及的,就是一群被似乎魔法能量烧坏了脑子,在冬季中集体出没的,似乎饥肠辘辘的野狼群。不过,黑魔法似乎还没有带走动物们心中最原始的恐惧—在注入了过量魔力的奥术荧光和骑士们手中火把的恫吓之下,伴随着低声的咆哮,野兽们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在残阳下显得有些恐怖而扭曲的巨杉的阴影之中—不过,艰难而毫无头绪的任务,以及一旦失败就将几乎必然面对的可怕命运,让两位领头的男女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且不提一向面色冰冷,沉默寡言的骑士长小姐,一向喜欢依仗强化感官的奥术赋予的明亮声音,不厌其烦的对骑士们进行指挥的肖恩都沉默了许多,这让那些年轻的北地小伙子们在庆幸之余,也感到有些不安,毕竟,会走路的腐朽了的尸体,带有魔力侵蚀特征得发疯野兽,还有这愈发侵染上诡异与神秘气息的树林—能够给予他们心安的,似乎只有这个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同龄,却有点趾高气扬,但是似乎总是能利用同为神秘的奥术力量,总是能在恰当的时机给予支援的奥术使用者的奥术使用者—不过,再可靠的奥术师,也比不上带有厚实被褥的帐篷,以及温暖的营火给予人心的慰籍—虽然前者在没有驼兽时显得过于奢侈,不过后者已经在一片难得的空地中央立了起来,燃烧的如同疲倦和肌肉酸痛给小伙子们带来了的强烈的睡眠欲望一样旺盛。
不过,就像漫山的红叶林中也有几片黄叶参差其中一般,注定有人似乎将今夜无眠。
主动请缨担当了前半夜值夜任务的肖恩,此时正百无聊赖的倚在某棵光秃秃的,没有掉落树杈或积雪风险的枯树巨大的板状根之上,漫不经心的,在悬浮在稍远位置的奥术荧光的照明下—他可不想成为可能的,拥有远程攻击手段的某种拥有夜视能力的魔物的目标—而在仅仅隔着一块粗壮如一堵矮墙的树根对面,奈尔双手抱膝,小心翼翼的伸展着肩部的肌肉,而在她的身侧,近卫官米奎因小姐倚着厚实的树干,戴着头盔的脑袋正好落在灰发女士的肩上,脸上还带着对肖恩微微的恼怒—为了调整一下心情,肖恩逗弄了一下这个小个子的近卫官—以及信誓旦旦要帮忙值夜的表情,虽然并没有理应在树林中随处可见的,夜行性动物的鸣叫,骑士们的呼噜和火焰的噼啪声,还是把两人之间令人尴尬的沉默映衬了出来。
“关于‘雾月惨剧’你有兴趣听么?”似乎打定注意要打破这不舒服的气氛,骑士小姐抛出了一个足够重磅的话题
“说来听听吧”迟疑了一阵,肖恩回答到,这段被湮没在历史中的秘辛,属于他最感兴趣的“未知知识”,不过,出于对方的一些表现,似乎并不合适由他开启这个话题。
“好了,不要用这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分享着一份沉重的秘密的缘故,女骑士与他之间的关系熟络了许多,她笑着,抚摸着脸上可怕的伤疤“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那场可怕的,席卷了整个亚恩海姆上层的灾难的,少有的亲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