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一天,贾谧来得稍微有些早,进了别墅,发现石崇在看书,便不经意地问道:“石侯真是老而弥坚,看的是什么书?”
石崇回答道:“《左传》。”
贾谧夸张地笑了笑,说道:“哦,哪一卷啊?”
石崇回答说:“闵公二年,北狄入卫。”
贾谧点点头,说道:“是卫懿公的事吧?”
石崇回应说:“对。”
贾谧摇摇头,说道:“这个人也真是个糊涂虫,为了养鹤,把国家都给丢了。”
石崇回应道:“不只是卫懿公,整个卫国从上到下都是糊涂虫。”
贾谧微微一怔,问道:“这话怎么讲?”
石崇看着贾谧,平静地说:“卫懿公重鹤轻士,固然糊涂,不过面对北狄入侵,他能幡然醒悟,不但表示愿意痛改前非,而且打算披坚执锐,亲赴战场。这正是亡羊补牢,时犹未晚;作为一国之君,也算是临危不苟,克尽职守。反观卫国的君子们,在大敌当前,国难当头之际,对国君的过错耿耿于心,对自己所受的屈辱不能释怀,拒绝随卫懿公出战,而导致北狄长驱直入,国破家亡。相比而言,这些卫国的士大夫们不是更糊涂吗?”
贾谧愣了一下神,反问道:“如果国君无道,士大夫们还要曲意委身吗?”
石崇目光冷峻,俨然说道:“像桀纣那样怙恶不悛的君主,就不用侍奉了;像卫懿公这样只是因为年轻而缺乏经验的国君,只要给他足够的历练,就可以担当起国君的职责。卫国人因为对国君不满而拒绝抵御强敌,入侵的敌人不会因此而对他们有任何的怜悯,北狄攻破朝歌,将卫国人赶尽杀绝,财物掳掠一空,拼着命渡过黄河逃出来只有区区男女七百三十人。”
贾谧低着头,没有再说什么,这一整天的酒会都心不在焉的样子。
之后的几个月里,贾午好几次委婉地问起韩慰祖入宫的事,贾谧都以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为由加以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