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4章 红虎的身世(1 / 2)庸疯才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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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崇无可奈何,既来之,则安之。不出一个月,又和喽啰们打成了一片。从喽啰们的口中,他打听到,这山上住着百十号土匪,有带着家眷的,有单身的,都是逃亡的军士和农民。

石崇还见到几个驻扎在襄阳、隶属于镇南将军府的兵士,因不愿被征发到西北与羌胡作战而逃入山中。这方圆好几百里的大山里,像这样规模的土匪还有六七支,相互之间不争不斗,都到山外去抢劫。

土匪们与上庸、新城的太守都有默契,太守给土匪通报官军进剿的情报,土匪们则协助保护太守在当地的田产家财。那些派下山去的所谓客商,一部分人负责销赃,另一部分人负责打探情报,制订抢劫计划,最后由红虎决定具体的实施方案。

石崇一筹莫展。红虎见了他也只是敷衍一下,从来不提出去打劫的事。不觉到了七月十五,这一天居然云轻万里,朗月当空。前几天刚好从山外送进来一批货,红虎特意叮嘱带了几坛酒来,然后吩咐喽啰给账房送去一坛。

晚上的时候,石崇独自枯坐房中,对月小酌,不由得想起千里之外的家国身世,不禁忧从中来;他拿起筷子,轻敲桌案,朗声吟唱着魏武所写的乐府《短歌行》,正唱到“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红虎略带笑容,踱步进来。也不待招呼,就在桌案对面坐下,说道:“朱兄,何事忧愁?”

石崇连忙掩饰一下情绪,有点惶恐地说:“虎兄,来,也喝一点。”说完,将面前盛酒的碗推向红虎,红虎也不客气,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又提起坛子加满了酒。

石崇不紧不慢地说:“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偶尔想起家人离散,才失态至此。”

红虎微微笑笑,说道:“魏武这首《短歌行》虽然音律清怆,却是壮志盈怀,朱兄怕是胸有丘壑之人吧。”

石崇心中一惊,不敢怠慢,故作散漫地回应道:“我只是听人吟唱,以其旋律悲回,故而聊遣愁怀而已。虎兄见笑了。”

红虎也不在意,淡淡地问道:“襄阳商号的韩管事对朱兄落草一事甚为讶异,前日专门差人上来致以问候。山上也颇为冷清,朱兄可有意下山去吗?”

石崇不动声色,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既已入伙,便应报仇雪恨。商号伙计只是我一时谋生苟且而已。我看虎兄有过人之智,负文武之才,一定可以助我一抒胸臆。来,喝一碗!”

红虎亦不推辞,两人又大喝了一通。微醺之际,红虎看着石崇,莫名地笑了笑,略略向前倾了一下身体,敛起笑容,问道:“朱兄可知我身世?”

石崇也收起散漫,一本正经地洗耳恭听。

红虎娓娓道来:“我本名杜才,表字秀峰,祖居京兆杜陵。”红虎顿了一下,面露苦涩之色。

石崇则顿时肃然起敬。红虎端起碗来,呷了一口酒,然后递给石崇;石崇也喝了一口,又倒满了放在桌上。

“汉末,董卓祸乱关中;死后,其部将李榷、郭汜又称兵互相攻杀。我先祖于是带领全家人逃亡颍川。没多久,魏武与群雄又逐鹿中原,颍川也被战火波及,只好南迁至襄阳。魏武平定中原、河北之后,便挥师南下;皇叔刘备战败南逃,先祖又随逃难百姓南下荆州,定居于江陵。曹公于赤壁大败北归,江陵为关侯所据。因关侯素来轻视世族君子,我先祖便谢绝举荐,以耕读自持。关侯北伐失利,为吕子明所袭,军败身亡,荆州又归于吴。吕子明礼贤下士,力邀先祖出仕州郡。先祖深感其诚,遂出仕于吴,为南郡太守府书掾。自此一家人方才安居于江陵。”

杜才的双眼泛着光彩,又端起碗来呡了一口酒,放下碗,抹了一把嘴,接着说道:“之后我家世代仕于江陵。到了陆幼节做荆州牧的时候,我父已经是荆州从事。陆幼节西征步阐的时候,我父受命主持荆州事务,协助江陵都督张咸抗击羊祜大军,殚精竭虑,力保江陵不失。陆幼节亡故后,荆州政务很快就变得一团糟,我父也是心力交瘁,不堪重负,意欲退居乡间以耕读自娱。踌躇之间,杜预大军已经兵临江陵城下。”杜才端起碗,猛喝了两口,神色黯然,眼光透着凄凉,“江陵都督伍延发誓死守江陵,为了杜绝江陵军民消极抵抗、献城迎降的企图,他派人牵着一批黄狗,脖子上都拴一个大葫芦,画成瘿瘤的模样,在城上巡游,以羞辱晋军主帅杜预。晋军这次准备充足,江陵最终还是没有守住,城破之后,杜预密令屠城,我一家尽死于此难。我其时年轻,家中一老仆见势不妙,带着我从墙洞中钻出,在江中躲了好几天,直到晋军封刀还营,才偷偷地跑回来,家里已是一片瓦砾焦土。”

(注:呡【mǐn】古时呡与抿两字混用,变成了通假字,后来两字都可以表达用唇吸取液体。)

石崇耸然动容,不由自主地端起酒碗,递给杜才。

杜才接过来,一仰脖子,干完了这碗,眼光变得犀利了起来,恨恨地说道:“之后数年,我便在江汉间往来,想报家仇,又不知从何做起。认识了一些江湖人物,有时也做些劫掠的勾当。七八年以前,我在襄阳的一个酒肆上,遇到了与我父亲同在荆州府衙里共事的一名军校,闲谈之下才知道,江陵陷落之后,他拼死逃出,遍体鳞伤,被一渔人救起。伤好之后,他不敢逗留,便跟着一伙散兵游勇窜进了秦巴山区。后来便在竹山落草为匪,做了山寨的大头目,有个外号叫‘红虎’。他看我四处漂泊,便劝我随他上山入伙,我没有犹豫就跟他上了山。两年前,他得急病死了,我就成了新的大头目和新的‘红虎’。”杜才给碗里添上酒,又喝了两口,眼光有些迷离。

石崇见状,便不失时机地试探道:“虎兄在这山寨上为王,倒也逍遥自在,只是可惜了贤兄这一身文武之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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