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仗着人多优势,一通猛冲猛打,愣是把阵脚给稳了下来。沈莹见状,下令停止攻击,就在晋军阵前结阵休息;然后把手中令旗一挥,正在远处休息的、参与第一波进攻的军士,立即整队开了过来。沈莹就在阵前重新调配队伍,稍事休整,开始了第三波攻击。
吴军依然攻势如潮,晋军拼命坚持,死战不退。战事一时呈现胶着。眼看着已经临近晌午,大营中的张悌犹豫一番之后,下令鸣金收兵,又吩咐传令兵,速去为即将退下来的部队准备水和干粮。
听到了钲鸣,口干舌燥、手脚酸麻的沈莹恨恨地咒骂了一声,命令部队结队撤退,回营休息;然后自己扭头就往回走。接到命令的士兵,警惕地与晋军脱离接触。不过,看到晋军大阵内也是一片忙乱之后,吴军也就掉转头,三三两两地往回走去。
吴军走了有几十步的样子,忽然从晋军阵中飞出一连串投枪,夹杂着鸣镝凄厉的呼啸声。受到突然袭击的吴军,后队陷入混乱,士兵争先恐后地往前跑去,力图摆脱危险。
这时候,晋军中有人大呼:“吴军败了!吴军逃跑了!弟兄们,追啊!”瞬间,晋军大阵的盾墙仆倒在地,安东司马孙畴挥刀在前,身后,无数的晋军像洪流一般卷向吴军。
大营中的王浑见状,迅速挥动令旗,埋伏于橐皋溪北岸的铁骑,疾驰涉河,直插吴军大营。一时间,鼓声大作。在营中待机的数万晋军,在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从四面八方突向吴军阵地。吴军两翼的重装步兵首先被铁骑荡开缺口,跟进的步兵再将缺口撕开扩大,源源不断的晋军从突破口杀入,吴军迅速陷入绝望的苦战。
诸葛靓见状,拨转马头,向大营驰去。接近大营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呼喊:“仲思留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吴军服饰,头上裹着一块奇怪的红色头巾的人,骑着马飞奔而来,走近一看,不禁一声惊呼:“季伦!”来人一把抓住诸葛靓坐骑的缰绳,急切地说:“仲思,来不及细说了,快随我走!”
诸葛靓马上明白了,他拨开石崇的手,冷冷道:“我是三军主帅,战败自当以死殉国。何况当日发兵时,陛下将全部的精锐都交给我们,如今落个片甲不回,我有什么颜面回去?”
石崇急得直甩手,说道:“仲思糊涂啊!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三军败亡,徒死何益?你就算奋不顾身,也要为诸葛家想想,诸葛征东一门就只剩下你一人,你就这么死了,怎么去见你父亲?”
诸葛靓闻言放声大哭,少顷,说道:“我不忍心独自偷生,张丞相忠勇为国,我要去把他也救出来。”说罢,策马直奔大营,石崇只好跟了上去。
大营里也已经一片惊慌,张悌提枪上马,正在喝斥军士,诸葛靓奔到近前,马上略施一礼,喊道:“兵势已穷,徒死无益,回到江东,还可整军再战。石季伦已经在后面杀开一条路,丞相,快随我来。”
张悌涕泪横流,说道:“仲思,这几万大军已是我们最后的家底。出来的时候,我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这个样子回去,就只有投降一条路了。我自幼受你们家诸葛太傅知遇之恩,唯恐不能死得壮烈而辜负太傅的赏识;今天能为国捐躯,我还有什么遗憾呢?你赶快走,千万不要让诸葛家绝了祀!”
诸葛靓还想说什么,石崇过来,马上一揖道:“丞相,保重!”一把带过诸葛靓的马头,挥刀在马背上一拍,骏马受激,箭一般地窜了出去。两人奔出去百十步,再回头时,晋军已攻入大营,一片喊杀声便淹没了张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