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我速慎人的美酒,却还是这先祖自冰天雪地、渔猎厮杀中传下来的糜子黄酒最为上佳,它有烈性、后劲足,饮之足以暖身、足以活血,至若其余中土传来的粮食佳酿、西域的葡萄美酒,虽也香醇,但在我看来,却总差了点独属于我族的韧性!”青年男子提起酒坛倒满了陶碗,笑道。
“这糜子酒我也在海平国边地尝过,酒是好酒,但阁下说它最为上佳,我却不太认同。”莫粦微微挑眉,看着青年男子道。
“哦?小兄弟心中,以为还有何种佳酿为第一?”青年男子也不因莫粦的反驳而气恼,他举起酒碗,放在鼻下,微微一闻,轻声道。
“听闻漠北有黑马奶酒,色清而味甜,亦能舒筋活血,是苍茫苦寒的漠北游牧人所必备,我想这种酒,比起糜子黄酒,亦不遑多让吧?”莫粦举碗示意了一下,笑道。
黑马奶酒?这少年身穿皮袍,未束发于顶,自双鬓束于脑后的披发间有辫发成环,显然非我族之民,却也不像自己曾见过的玄鬼武士的模样,联想到自叔父处得知的漠北铁炎部使团将至海京的消息,看来他恐怕是来自长岭西边儿的游牧人了,铁炎部的蛮族少年,夏语却说得如此之好?有意思。
想到此,青年男子嘴角微弯,轻笑道:“小兄弟刚才说曾在海平国边地尝过糜子酒,却又更为推崇马奶酒,想必是来自长岭西边儿的朋友?”
莫粦双目微聚,想及自己的打扮和喜好皆异于速慎之民,被这似是海平国武将的青年男子看出也不奇怪,但毕竟交浅言深,他还不想说出自己的身份。
“阁下深夜披甲,外有护卫跟随、战马彪悍,是海平国军中贵人吧?”莫粦不答反问道。
“哈哈,确是军伍中人,但贵人二字就严重了。”看来这小子不想多谈,也罢,若是铁炎使团中人,他深夜游荡在海京城中,被自己遇上了,就算真有别的图谋,也无从施展,青年男子心道。
“来,喝酒,方才还说勿需互相试探,是我食言了,我自罚一杯。”青年男子端起碗来自顾的满饮了一碗。
“这酒馆名为无忧,是店家自取的么?却是好名字,好寓意呢。”莫粦看着青年男子问道。
“说起来这店名还是我帮梁凡那大老粗取的,无忧,无忧,人生在世,如何方能无忧?何时方能无忧?”青年男子轻轻摇了摇头,感叹道。
“既然你不相信人能无忧,却为何又取名无忧?”莫粦笑着端起碗来,与男子轻轻碰了一下道。
“无忧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我为此酒馆取名时,是想着梁凡父女有此酒馆以为生业,在这偌大的海京城中,也算是有了依托,愿他父女从此以后,生活无忧,不受冻饿之苦,只是如此想的罢了。”青年男子道。
“哦?现在算是实现了?”莫粦轻声道。
“实现了?嗯,是实现了,至少,我这位袍泽以断臂之身而立于海京,凭着自己的一手酿酒法子,能活下来了啊。”青年男子道。
“看阁下感叹无忧之难,想必是还有遗憾之事、未竟之业没有实现吧?”莫粦听得青年男子刚才感叹无忧之难,遂问道。
“遗憾之事?未竟之业?谁没有呢?小兄弟以为如何才能无忧?”青年男子感叹一声,转而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