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何其难,我看有忧才能无忧,若人生而无忧,就如行尸走肉,一生毫无波澜,世间便没了斑斓色彩,只有黑白苍凉,白则生,黑则死,那人就不可称之为人了,却是与牛羊牲畜无异,有忧则使人更为奋进、更为锐意进取,在不断的解忧之中,才能体会到无忧的可贵,也才能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莫粦仰头满饮了一碗,朗声道。
“好一个有忧方能无忧!说的好!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对为人处世之道却别有一番见识,不心存幻想,敢于直面残酷世间的现实,非凡俗之辈也!,就为这话,当浮一大白!”青年男子听到莫粦的回答,精神一震,他双目中精光一闪,大声道。
“来!”莫粦和青年男子举起酒碗各自满饮。
“痛快!想那自古以来之帝王,明君乎?暴君乎?昏君乎?莫不是祈求先祖庇佑、寄托神佛在侧,天天盼着天下太平、疆土百姓无忧无难,熟不知大错矣!天下不宁、疆土不安、百姓流离之时,忧患一来,才是检验国家公器的最佳之时,才是趁机剔除邦国弊制、诛灭朝中大贼、碾碎底层宵小的最佳之时,亦才是诸多寒门士子、豪杰英雄出人头地之时,只要有了正确的决断,扛过了动乱,那么,便会有诸多经历血火考验的大政被留存下来,便会有诸多实干大才走上高位,如此,国家如同被注入新鲜血液,排除诸多毒瘤,有何不好?可笑帝王念念,总不离万世太平,却不知无忧无患,不经波澜动荡、不经诸多血火考验,江山又怎能长久?”青年男子的目光徒然间变得锐利,大声道。
这家伙?想法还真是异于常人啊,世人皆盼太平盛世,无忧无难,他却独盼乱世么?莫粦微微张了张嘴,看着眼前情绪徒然高涨的青年男子,此刻,在莫粦的眼中,眼前的男子周身却是有着一股先破后立、不惧大难的豪情壮志。
“阁下语出惊人,我虽不能全然赞同,但却敬佩你的豪气!”莫粦认真的看着他道。
“今夜得遇小兄弟,实在高兴,就多说了几句疯话,小兄弟勿怪,来,我们喝酒!”青年男子说罢那一番颇为“大逆不道”的豪言后,似是觉察出对面坐着的终是一个蛮族少年,回过了神来,他恢复了平缓的表情,缓缓举起酒碗道。
“请!”莫粦双手端碗,郑重道,青年男子刚才的“疯话”还是令他颇受震撼,他下意识的觉得对面的男人绝非凡俗之辈。
接着,莫粦和青年男子又纵论了古今英雄豪杰、兵家之道,青年男子对其皆有独到见解,令莫粦有耳目一新之感。又因为师从萧未平,故而青年男子所提及的中土豪杰英雄、兵家之法,莫粦都有所耳闻,所以与他相谈甚欢。
不觉间,已隐隐有小巷中百姓人家的鸡鸣声传来,却是莫粦和青年男子已饮至初晨之时了。
他二人的酒量极好,都未曾醉倒,于是,莫粦和青年男子在店家梁凡的相送下步出了无忧酒馆,在门口互相告别。
“与小兄弟对饮,着实痛快,现下天色渐亮,我还有公务在身,却是无法再饮了,但我相信,你我二人有缘,很快便能再见!”青年男子拱手笑道。
“与阁下对饮也让我收获良多,我也该回去了,我们有缘再见!”莫粦道。
“好,有缘再见!”青年男子道。
“敕烈,我们走。”
说罢,莫粦带着敕烈孤趁着仍显昏暗的天色往北而去,而青年男子则带着那名叫“哥舒”的护卫跨马向南而去了。
这一场对饮,莫粦和青年男子,却是始终都不知对方的名字,就是在萍水相逢中,畅饮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