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尽管吩咐,想他刘氏父子还真能奈何与我?”
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钟义德,李君暗自叹息,他要的就是钟义德乃汀州仲子的身份,若是刘氏父子真有倒向叛军之意,就得同时顾虑来自泉、汀二州的压力,甚至是整个闽地的压力。
之前刘隐在虔州也见过骁卫都与九龙军的实力,而岭南如今疫情尚不知如何解决,一旦闽地发兵,即使封州与清海军叛军联合也未必能经受得起。加上李君又伸出了海贸护航的橄榄枝,刘氏父子再傻,也能看出到底谁的家底殷实。
而此计凶险之处在于,叛军目前究竟有多少实力,也就是说,刘崇龟眼下掌握了多少清海军兵力,若是清海军一半都被叛将蛊惑,那么封州是可以赌上一把的,毕竟闽地五州的军队要开进岭南,也要考虑疫情的影响。
恍惚间,知柔明白了李君的部署,与其让刘崇龟去拉拢封州,不如将封州拉拢过来,日后与刘崇龟对决时,也就有了筹码……
不对!知柔猛然长吸一口气,看向正踌躇的李君,心中惊异道:“这小子竟然看出了我此番前来岭南的动机!”
或许这也正是钟义德身为仲子夹在大哥与三弟之间的尴尬之处,大哥钟仁德一直被钟全慕当做接班人培养,汀州一切资源都为其日后打下坚实基础;三弟钟礼德深谙兵法韬略,又拜师虔州卢光彬,日后在钟全慕撮合下,联姻卢氏推其上位,前途无可限量;唯有钟义德夹在中间,首尾难顾,急切谋求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此刻他眼中闪烁,渴求之意油然而生,李君犹豫片刻,也就应了此事,为保安全,一再嘱咐道:“到了封州,当万事小心,切不可轻信他人,只需待在封州刺使府等待师父的音信即可。”
说时,解下随身佩剑,递与钟义德:“若是刘氏父子未邀你进入刺使府,而是去了其他地方,当时刻牢记,此剑不能离身。”
闻言,钟义德愤愤道:“他还真敢伤我不成?”
但听知柔笑道:“你师父这是对你的爱护,也是刘氏父子的一种警示。你还年轻,不懂得人事晦暗,倘若封州真与清海叛军达成交易,刘氏父子可管不得你是谁,而此剑可让刘氏父子心有余悸,即使他们真有联合叛军之心,也可在危难中保你性命。加上之许诺的护航一事,正是双管齐下,打一棒给个甜枣,稳住刘氏父子不在话下。”
“那为何一定要进封州刺使府呢?”钟义德满是茫然。
“名义!”知柔与李君异口同声道。
二人随即相视一笑,只听知柔解释道:“刺使府乃官衙,刘氏父子想要对你不利,就要考虑日后如何应对闽地五州,甚至是与闽地联合其他诸州,而你若与他们去了私宅,那事后便只是封州与汀州的恩怨。那时,刘氏父子既然敢与叛军联合,就不会惧怕一个汀州,你也就命在旦夕了。”
一番话听得钟义德直挠后背,没想到其中竟还有如此奥妙,确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忙俯首拜谢指教。
再次嘱咐了细节,已是半个时辰过去,驿馆诸多小吏逐渐忙碌起来,守卫驿馆的兵卒也在曹升的命令下加强了守卫,此时再不离去,恐怕要耽搁到夜里才能离去。商议过后,由知柔亲自去引开曹升,他的随行护卫借机前去与驿馆兵卒交涉接下来的防卫,师徒二人则趁机掩身与驿馆四周的竹屋,潜下杏黄坡去,绕道各自奔向目的地。
由于马厩在驿馆偏侧,附近人手众多,一时半会很难得手,钟义德不得不先借道韶州,寻找坐骑,星夜驰骋,赶往封州。
看着他一人提剑孤单影只穿梭在荒凉的灌木林中,李君竟有些不忍,这孩子心性要强,又过于单纯,在城府深沉的刘氏父子面前犹如一张白纸,还真怕他应付不来,有心唤他回来从长计议,片刻之间,他已消失在苍茫之中,李君只得暗自祈祷,希望这傻徒儿机灵点,只要他能挺这件事,必能从中学会许多,日后受用不尽。
心怀希冀中,又侧身看向天际边的端州,也不知郑晖带领的那三万流民如何了,如今潮州疫情刻不容缓,注定了他必须孤身奋战。
要不说刘崇龟将驿馆迁移在这杏黄坡上是个绝妙计策呢,驿馆主楼上搭建了一座瞭望台,俯身下望,坡下一草一木尽收眼底,好在如今正值春夏交接,绿茵葱葱,风清和丽,李君还是一步步掩身靠近韩江边,不过想要再往前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