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潮州建筑多应风水之术,这座驿馆也不知道是否有高人指点,竟不偏不倚坐落于星斗流痕之中,若细心寻看,可见外围处竹木砌成的茅舍与驿馆交相呼应,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卦阵型,而屋舍之间相隔的假山或是楼兰亦蕴藏了五行之术。
知柔似乎也看出了其中蕴含的妙法,进屋后言语间赞美之词不绝于口,听得主事曹升心花怒放,满是沾沾自喜。
见他这般,知柔脱口问道:“莫不是这杏黄坡驿馆格局,乃是出自曹主事之手?”
“不敢,不敢!”曹升连连摆手道,“此驿馆早年间坐落于坡下杏黄林,乾符五年,被大雨冲垮,随即而来就是黄巢乱贼兵犯岭南,一度荒废数年,待刘大人从太原节度副使调来岭南节度,期间来此勘察,亲自规划了这间驿馆,而后又将潮阳郡的商贩迁至此地,经数年,才有如今规模。”
“嗯,刘大人工书棋画样样精通,本使曾在太原时,也有所耳闻,却不知其还懂堪舆之术,的确是一方良材,有他护卫岭南,实乃岭南百姓之福。”
“确是如此,刘大人曾自作一副荔枝图,并赋诗其上,让岭南百家学子无不叫好,就连那人称画仙的韶州何泽也称赞不已。”曹升喜上眉梢道。
闻言,知柔确是眉头紧皱:“就是不知刘大人能否护佑岭南渡过这场瘟疫劫难。”
不知为何,知柔每次提到瘟疫情势,这曹升都遮遮掩掩,而适才一通官话互吹捧后,知柔也看出,这小小的驿馆主事,与一方节度的刘崇龟关系非同一般,他又是初来乍到,不想刚进岭南就太过张扬,只好暂作隐忍不发,且等刘崇龟从广州回来再做定夺。
言多必失,曹升在这间驿馆混迹四五年,早学会了一套厚黑学,见众人都已经进入驿馆,随即贴着一张笑脸软声细语道:“盐铁使身负皇命造访岭南,本应多加款待,然潮州月前刚遭逢百年不遇的飓风袭击,各郡县又有瘟疫横行,粮食困乏,还望大人莫要嫌弃驿馆中的粗茶淡饭。”
“国难之际,一切从简,全凭曹主事安排!”
闻言,曹升拾起一副驿馆主事的模样,将众人登记在册,这才将知柔一行请上二楼歇息。别看只有十几人,可从北方来的良马却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一通安排下来,夜色入深,曹升刚想打发小吏们下去休息,却见正堂靠窗的偏座还有俩人正在欣赏月色。
随意唤了一声,不应答,曹升疑惑中,近步上前,借着星月终是看清了李君面貌,想起刚才匆忙登记的关牒还有泉州来使,道:“这位便是泉州李司马了?”
但听李君道了一声是,曹升顿时脸如蜡色,脱口道:“李司马可真是……可真是岭南的救星啊!”
钟义德个铁憨憨没听出曹升话里有话,直言道:“这次泉州与广州联合海贸,此驿馆日后怕是要再添人手了。”
只听曹升一声冷哼:“联合海贸之事还要看刘大人是否能将李司马遣入岭南的数万流民安排妥当,若是期间出了岔子,加上如今瘟疫形势严峻,恐怕今年就别想着出海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内屋走去,并对一众小吏不知说了什么,只待曹升进了内屋后,小吏们纷纷作鸟兽散,只留下师徒二人面面相觑。
看来这趟岭南之行不是想象般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