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毅母亲愤然道,“再叫我鼠妹子,小心我把你的锅砸了!”
砸锅?你两佬吵闹没必要叫我吃生饭吧?晨毅扭头看向父亲,还伸手轻扯他的衣袖,想叫父亲让着点母亲。
瞄哥抬手便是给儿子一个后脑勺,啪的一声让儿子的脑袋矮了一截。“我们绊嘴皮关你屁事。”
平时凭借独生子身份夺些宠便罢,这种挨后脑勺的时候要是不乖巧些那可就不好搞。晨毅脖子缩缩,把目光投回柱子上,哪敢再开小差。
见晨毅不支声,瞄哥又一巴掌打在儿子后脑勺上,“你看得这么认真,不会是装出来的吧?说说看你的想法。”
这……躺着也中枪……
晨毅好憋屈,又不敢反抗。“爹爹,你说傻蛋使的不是林子里的武学,那么,林子外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
我也想知道是与否啊,你问我,我问谁去?
瞄哥又给儿子一个后脑勺,然后转身回厨房,屁话都不留一个,习惯性让儿子思考挨打的第三巴掌到底寓意着什么。
“这醒酒汤虽然还未出锅,但是单闻这气味就觉得一定爽口。鼠妹子,你是咱家贤……”
哐啷。
还不待丈夫说完,晨毅母亲便一脚将架在火炭上熬汤的器皿踢翻在地,啥话也不塞回去,转身便出厨房。鼠妹子鼠妹子,哼,惹毛老娘,想喝汤那就自己煲。
“活该、活该、活该……”晨毅在心里默念千百遍。要不是害怕又挨后脑勺,估计此刻见到这一幕,他必定拍手叫欢。
族长从晨毅家出来,也不去看晨小刚气消了没有。有些事,有些伤,关心则乱。
族长坐回自家的石阶上,吮着烟斗,目光远远地守望着村庄篱笆的大门。
手抚着烟斗心绪跌宕。自从女儿携夫带子离开这个村庄,这杆大烟斗便开始陪伴起他来。从乌黑的发须到现在白花花的胡子,这个过程,谁人知道有多憔悴?人们只看到这杆烟斗被吮得光滑无蜇罢。
族长已经记不清是第几年开始犯上烟瘾,只记得在女儿离开之后才开始染上烟雾;就如同已经记不清女儿的面容,只记得女儿是这杆烟斗陪伴自己之前便离开。看着手里这杆被唇吮得即将坏掉的烟斗,才意识到对女儿的牵挂有多深沉。
那时候还未老,仍有些许气力去守护,却在她那段坎坷的人生路上最需要呵护的时候选择将她抛弃。
这时候已老矣,没有能力再去改变,只能坐在这个石阶上,幻想着已经离去的女儿。幻想着,有没有那么一天,她会迈回这个石阶,踏进这间屋里,亲切地说句:“爹,女儿替你斟碗茶。”“爹慢点喝,茶烫。”
喝碗茶。茶烫。
族长甜甜的回忆,莞尔一笑。伸手摸向腰间解下方才已经喝空了的酒葫芦,摇了摇后拔开塞子,如同蛤蟆守望叶尖上的露珠般,微抬脑袋、伸出舌头,静待葫芦口上残存的那滴酒水落下,不料,却滴在白花花的胡子上。看见晨璇已洗漱完毕,族长把酒葫芦抛了过去。
“孙子,替爷爷打壶酒来,要满。”
斟碗茶。满上酒。
若说相似,却也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