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是小尻,他是老尻。”马三的笑声就像竹海里的冰滴子,字字割人。“马尻就是比人尻香。”
“要走你自己走。”树子愤然摔开他,径直朝铁炉奔跑。“今天不是他死,就是老子亡。”他的手臂点了每个人,小公子刚赏赐给他的新衣服已经面目全非。“谁敢拦?来一个,树爷爷杀一个;来两个,树爷爷杀一双。来啊,倒是让我瞧瞧。来呀,废柴!”
“树爷,还是赶紧洗干净,别等小公子醒了,没得使。”马三的笑容实在欠打。
“这是你自找的。”树子咬牙切齿。
那眼神已疯魔,破左耳踉踉跄跄才稳住身体,有心劝说,可已经迟了。
人人面面相觑,眼神噼里啪啦在空中碰撞。谁也猜不中树子到底想做什么,毕竟从来没有谁敢与马爷过不去。
马三鄙夷望着他们俩,像在看肉上的苍蝇。在场除了他,大力也看着铁炉,他来不及回头看田老头的表情,拔腿就向树子跑去......。
然而树子已举起了火把,用他脱落在地的外衣包裹着手把,宣布道:“马三,老子要和你同归于尽。”
屋顶有几根稻草自寻死路,用干枯的草躯挑战橙色的焰火。
破左耳又看到了:山谷被妖娆烈焰烧成一片焦土,满目疮痍,母狗的骨头在他脚下撒落,充满了浓郁的死亡气息。
大力举起了木头,对准了树子,还是打倒马三的那根,被血水浸饱过,显得格外骇人。
“你试一试。”破左耳一个健步、挺身而出,挡在树子面前,瞪着大力。“他是我兄弟,想动他,除非你打倒我。”每一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无比响亮。
大力俯视着他,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举起的木头犹豫不决。好半会儿,他才憋出了一句话:“我不和孩子打。”
“你才是孩子。”野人的怒火被泼了一盆油,熊熊跃起,大力的话无疑于一脚踩扁了他。“我和树子一样大。”
十岁以上才是男人,这不仅是野人的规矩,也是整个野林的规矩。
须臾,大力眨眼迟疑,张开手掌从头顶劈下,到他自己的胸膛时停止,缓缓重复了那句话。“我不和孩子打。”
“大力,我们决斗。”破左耳恼羞成怒。
“臭小子。”
他和田老头异口同声喊出来!
力量凝聚在手心里发酵,久违的野人之怒如雷爆炸,全身的血液如波涛汹涌,右拳携着全部力量破开雾气朝大力疾飞。
田老头一个侧身飞上前,强行接下他的野人之怒。怒火在拳指缝里伫立,第三只眼睛刚好被他的食指关节填满。只要再加一丝力,暗夜钢军的经验老者就完成了誓言,成全了博赫努一。
鼻尖对峙,四目相对,瞳孔相融,过往的一幕幕犹如山涧泉水直泄。
仿佛有一年之久,又见马背上那双老鹰一般的眼睛,将他从悬崖边的高草丛中揪出。
若不是这双眼睛,他还是伶俜山的野人王,野林之大,任凭他逍遥自在......怒火转黑,拳头骤然放松,力量从每一根手指分化出去,在锋利的爪前待命。
要了他性命只是一念之间。破左耳自然清楚野人之怒的威力,他的脚尖向前移动了一指距离,田老头泰然处之,纹丝未动。
这才是暗夜钢军之士,这才是经验老者,他的眼神凌厉冷对田老头,不带一丝犹豫和自卑。
除了大力和树子,人们依旧畏缩不前,纷纷伸颈互看,脸上无不是惊恐万分,最后都瞟着马三的脸色。
兄弟山刮来一阵妖风,田老头的头发散成几缕,如柳絮飞扬。淡然倏转,他脸红筋暴,厉声训斥道:“儿子杀爹,禽兽不如。”夜幕下的崇山峻岭已糊,黑漆漆一片黏在远处,无法掉落。
这不是经验老者的眼神,是田老头所有,旋即更激起了破左耳的恨意,浑身燃烧似一团熊熊烈焰,无法自行熄灭。
田老头怒目相瞪,步步逼近,“臭小子,几天没见,翅膀就硬了,能飞了是吧。老子为了你拼死拼活,没日没夜苦熬,你这个臭小子,狼心狗肺,还记得自己是谁不?”
记起来了,野人什么都记起来了。
啊!
一声暗吼,全力将力量憋回体内,血液倒流,他只觉得空气有些稀薄。
“够了。”破左耳仰天一声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