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死它们?
回望一眼古藤群,背脊抽冷。噩梦,随夜而行,他闭上眼睛只能祈祷,那些缠人东西从今以后远离他的身体。
那些长在湖里的石墩子如笋冒出,有序立成一排,搭起一条通往树林和古藤女族的石桥。湖水黝黑发亮,围绕着石桥,竟能像镜子一样倒映着乌蒙蒙的天空。直觉眼熟,下一刻他想起了祭祀台里的黑水,难怪眼熟。莫非古藤女族和祭祀台有什么猫腻?
那张丑脸就像悬挂在他额前的装饰品,直晃个不停。“你先回家吧,我不能丢下他。”听着她的回答,破左耳更是心慌得无边无际,迅速转身下了石桥,疾步爬上小山丘。
谁知,她紧追不舍如鹰突袭,一把抓住他落在山坡下方的一只脚,硬生生地拽拉而下。力气之大令他愕然,真是不能小瞧女人啊。胸膛上的皮革被尖锐石子切开,羊毛内衣如渔网破裂,幸好胸膛未见血迹。
坚决竖立在颧骨上。“不行。我必须带你回去见老祖母。”她就像蔓藤般缠住他,死死地抓住他的脚踝。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他使劲向后猛踢,企图甩开她的手,心里已经急得乱七八糟,根本顾不上认识她所谓的老祖母。“我不想对女人动粗,更不想和女人打架,但你也别逼我。”胸膛下已经被凿空,发虚的感觉旋即向四肢蔓延。来世路上的白骨又映入眼帘,正在古藤林外晃着冷冽冽的白光。
脚踝的力道又加重了,指甲已经陷入他的皮肉表层。
“我说过,除了你,我没有见过其他人。”她嚷叫起来,仿佛是破左耳在无理取闹。“他可能死了,早变成一堆白骨,你回去怎么可能找到他?林子里的白骨那么多,随便几块都可以是他的。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不就是几块骨头而已。”
几块骨头而已?野人之怒钻入坚硬的土层中。“生见人,死要见尸。”他抓住攀附在岩石上的藤蔓,“放手。”一股潮湿聚集在鼻孔中,欲要作势爬上眼眶。“你要是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放。”她断然拒绝,并狠心往下拽。“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先和我去见老祖母。”
老祖母,老祖母,关他什么事情!只有他自愿妥协,还没有人能强按下他的脑袋。侧身挂在上方,咬着后牙,他警告:“别逼我。”
说罢,双手向上攀爬,当他前进一步,藤女就拽下一步,两人就在一前一后纠缠,谁也不放手。怒目向下,黑眸中窜起烈焰,恨不得将藤女包围成灰烬。
然藤女视而不见,一点都不为所动,淡然接招。“我倒是想领教一下野人的厉害。”
她的下巴直视着他的怒气,四目相对如两道闪电在半路碰撞,难分胜负。
须臾,她率先安静下来,侧耳倾听后,开口道:“古藤爷爷说,他已经在部落里了。”仿佛是在重复。
双手一松,“不可能。”他从山坡上滚落而下,迅速站起来,猛然扑上前,用力将她推到在地。虽然心有不忍,但一想起刚刚抓住的那白骨,还残留着来不及干涸的血水,或许就是他不愿意再想下去。“我必须回去。无论他是死是活”
“我必须带你去见老祖母。”
回答他的还是那句话,他们的对话陷入了死循环。
她眼底的固执一点都不输给他。瘦弱的小身躯,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顿感挫败不已,想不到他居然敌不过一个女人。若是从前,管她是男是女,敢拦他的路,先揍了再说。
她的手臂扬起,在他眼前晃动了几下,一阵清香袭来。眼前一黑,他立即往地倒去,只剩下一抹得意的笑留在脑海中。
黑水湖张开了大嘴,趁机将他猛然吸入其中,深渊在脚下吮吸他的身子。湖水迅速淹没头顶,如黑云悬挂,失去重量的身体缓缓坠入,直至深潭底部,他又看见她依然酣睡身后刮起巨大的吸力漩涡,疯狂吞噬他,一阵暴风从她身边带走他。身体软绵绵犹如大饼一样瘫着,没有一根无骨支撑。
一阵酸疼传来,等再度睁开眼睛,光亮刺眼,他已身处陌生地方,无物熟悉。
竹床之上,铺着蛇皮毯子,身上盖着单薄的羊毛被子,风刮着垂落在窗棂上的竹条,在静谧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坐起上半身,依靠在床头,挣扎着下了床。颤栗即刻袭来,身下的蟒蛇皮让他难以忍受,如坐针毡般不安,待身体寻回一点力量即刻下床。双腿软绵无力,扶着一个长方形矮竹柜边沿,踉跄朝窗口走去。
环视四周,视线最后落在唯一铁器上,铁锈斑驳,双目上移倏然被三角火炉里的火焰点燃。不知道是什么炭火,带着一股清新如山泉的味道。一张大弓挂在前方墙壁上,竹箭装满布袋依墙而立。终于拖着虚无的身体来到窗前,背靠窗台,右手扶着大弓一角回望屋子。两张高及小腿肚的方凳摆放在方形桌子的前后,立于床尾前,依在三角火炉旁,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一物。
比起小扒皮的木屋,这里只能勉强用简单来形容,然而却多了些许说不出的东西。屋子里的一切皆是竹木所制,除了火炉。80908090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