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什么斗?”田老头问,转而提醒他,“臭小子,我们在逃命。”
“一路追来,你就是为了完成和我的决斗?”他不信。一个已经失去骨气的勇士,无论昔日多么热血,也不过空有一副慑人空壳。能够让大力死而复活,他自认没有这般神力。“树子的原话是什么?”他看着漠然的脸确认。
“在这里,只有你和我,很公平。”大力没有回答他,眼神已在周围划出决斗的空间。
“臭小子,现在可不是打架的好时候。”田老头再度提醒他处境不佳。“大力,你走吧,他没闲工夫和你打架。树子给你多少金币,我们双倍付你。”
他瞥了一眼田老头,田老头旋即补充道,“先记账。”
对于大力的价码,他也颇为好奇,威名赫赫的勇士究竟值多少枚金币?
“开个价,多少?”他追问。
话一出口胸膛里立即升腾起一丝丝妖娆的异样感,如细细铁丝肆意游走在宽敞的胸壁内。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然在对上前方冰凉的眸子那一霎那,即刻消失。
“你付不起。”大力还是一张岩石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望着他,不曾侧目。
眼前浮现大力数着金币的模样,突兀至极。
“那是我的事情!”野人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正如决斗对他的意义,决斗就是决斗!理当痛痛快快地决一死战,不应该和其他事情混为一谈,不清不楚难辨实力。
骤然间马缰向右拉扯,“臭小子,我们的口袋连粒剩饭都没有。他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惹急了,脚下就是你我的坟墓。打发他走,别惹事生非。”田老头凑了过来附耳密语。
“你付不起。”大力重复答案。
一股热气从腹下直冲脑门,他只觉得脑门一阵憋屈,索性坦白道:“树子给你多少,我照付。”前方石头磨成的眼睛闪过一丝怀疑。“至于有没有,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总之我保证你能拿到你想要的数量。”树子比他富有,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他忍不住补充,毕竟做马驹的日子里,谁都知道他不受宠。眼下,只能祈祷这个数目不要超过他埋在土里的才好。
“臭小子,谈判不是这么谈。”田老头看不下去,上前摸着有些浮躁的黑马,急言教训他,“你把兜底都翻出来,还有什么可谈的。有没有这句话是最弱的,简直就是告诉你的对手敌人,戳这里啊,这是我的软肋啊。有没有是句废话,信不信更是多余。气势懂吗?未出手前,气势已输,你把气势败光了。”
“这是我的事,你别插嘴。”他一点都不领情,田老头正要发出的怒气,硬生生被他的一脸决绝逼了回去。对他而言,大力和棚屋里的伙计不同,是皮革店所有奴隶中最让他在意的一人。和他一较高下,该是件何等痛快的事情,却不是以这种不干不净的方式。这样得来的决斗他不稀罕。“大力,是你自己追来,还是听了树子的话?”
大力一脸莫名其妙望着他:“有区别吗?以前你老是纠缠我,不就是想和我决斗?现在,我来了,你却诸多废话,我以为你有什么不同,原来不过也是个虚张声势的东西。”林地上的细枝桠被打脚掌碾碎,发出咔咔咔声。
“买来的决斗,我不稀罕。”他拒绝了大力的挑衅,“现在是你要和我决斗,回答我的问题方能显示你的诚意。”究竟是什么样的诱惑,竟能让石头成人。他横心求个明白。“我只和勇士决斗,不和听话的狗决斗。”
“听不听树子的话有何不一样。决斗不就是你和我打一架,决出胜负,何来那么多事。”大力发出一声阴笑,双眼看着他,就像寒意制成外衣裹在他身上。“野人王?不敢下马,那你自己了断吧!我好领着田老头的脑袋回去。”才短短时间,大力就不再是石头一块,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除了拳头,树子确实比他本事。
“什么高个玩意,老子的脖子不是你想切就能切的。”田老头活动着颈部关节,压制着怒火道,“臭小子,这架你不打,老子来!拳头闷久了,总得甩出来练练。”
地被下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闯入耳朵,沉闷的林子或许太久没有热闹可看,引得小东西们热血沸腾。
“他不配。”野人的骄傲,只示真正的勇士。“田老头的脑袋,你有本事就拿去。”黑马嘶鸣应和,矮草和细叶皆抖擞,就连深灰色的雾气经过幽绿的浸染后都显得力不从心,缩头缩脑停住旁观。
“臭小子!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啊。”田老头嚷道,转头就压低声音,抓下他的肩膀耳语道。“别中了圈套。树子那小子一肚子坏水,怎么可能会让手心里的猎物随随便便就离开。”
“决斗。”大力几乎是命令。
“你不配。”他冷言回击,表明决心。
然而,大力可不吃这一套,石头变了人,心还是硬的。“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