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发时,金潇像是找到了如何快步疾走不震动胸背的方法,一步迈出,先是脚后跟着地,然后是脚弓、脚掌,最后是脚趾,双足交替走直线,抱着肩膀夹住固定的木棍,这样倒是解决了大部分的震动。脚程加快的他们,第二天下午时分便出了山谷,进了赞皇县境。
然而一路行来,只见乡野田间,路边道旁,空无一人,不时见倒毙的牲畜。凄风秽臭扑面而来,处处哀声不绝。万万没想到,瘟疫蔓延会如此之快,正当他们想原路返回时,赫然发现来时的山路已经被官军封锁戒严,任何靠近的行人不论病人、常人全部格杀。
没有办法,被射回的民众只得踏入疫区。其实当地仅仅是出现了倒毙的牲畜,所谓的腥风秽臭是前几日清军的屠戮所致,可是致死率极高的鼠疫早已人云亦云,谈之色变。一旦出现可疑的症候迹象,立马风声鹤唳,纷纷再次逃亡,人们为了躲避看不见的死神,不由抱团取暖,寻求官府的帮助。
此时,赫伦早已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口罩(撕了一块布巾为二,然后层叠缝连而成)和手套,递给金潇,让她掩住口鼻,护好双手。然后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嘱咐警示金潇鼠疫的严重致死率和传播途径:
“……鼠疫传播途径主要有四条:1.鼠蚤叮咬,经鼠蚤传播,鼠蚤叮咬是主要的传播途径;2.经呼吸道飞沫传播,通过呼吸、谈话、咳嗽等,借飞沫形成“人→人”的方式传播,并可造成人间鼠疫的大流行。3.皮肤感染,经皮肤传播,剥食患病啮齿动物的皮、肉或直接接触患者的脓血或痰,经皮肤伤口而感染。4.消化道感染,人吃了未彻底煮熟的染菌肉而感染。所以见到可疑的病患人群,不要与之身体接触,更不要让他近你的身。给——拿好,木棒!”
赫金两人就这样严丝合缝地踏入了疫区,路上经过数个村庄,俱是人丁全无。不明就里的赫伦动容道:“鼠疫之烈,竟至于斯!”走了半个时辰后,只见路上的人慢慢涌动多了起来,不一会竟有好几股难民汇成人流,俱往赞皇县城而去。
赫伦和金潇不疾不徐地走着,一路上观察着行人的面容步态,时刻警惕着可疑的病患靠近自己。可过了一袋烟的功夫,也没发现什么疑似患者,反而逃难的百姓们一个个神色焦急、疾步不停地赶着路。
赫伦拦住一个拄拐的枯槁老丈,问道:“敢问老丈,大伙这是投奔哪里?”
那白发老头儿说道:“去县城呀!听说那里有粥棚可以吊命!我们去碰碰运气!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今年先是春旱绝收,秋收时鞑子又来祸害,现下又到处是这死人的瘟疫,哎——我们这些苦哈哈逃个活命咋就这么难啊!!“
旁边一清瘦男子打断他们的谈话,道:“爹,咱快走吧!去晚了,粥棚连水都没有了!”说完搀着老头快走疾走。
赫伦又拦住一个拖家带口的壮年男子,问道:“敢问大哥,这瘟疫是什么时候事啊?怎么就突然爆发了,我在附近怎么没听到信啊?”
壮年男子深有同感,道:“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躲过了鞑子,现在又开始背井离乡,狗曰的,这不是没法子吗,昨天我们从山里回到家,下午突然我们邻村的邻村就有身上有红斑凸起的发热人出现……狗曰的,鞑子走了,瘟疫又来了,不想死的都跑了……”
“大哥,你们也是去县城?!”
“县城呗,还能去哪?山里的路被官府封锁了,说咱这里是疫区,县里有救济院施医放药,让我们去县城。还听说只要见着了凌仙人或王仙姑,施了仙符就能保住性命了……”
一旁的青年接口道:“哥,等你见了那凌仙人,若是没有答谢之物,还是一样没有仙符保身。这年头,修道之人贪图黄白之物,不顾苍生,真是可恶!”
那壮汉喝道:“休得胡言乱嚼!你可知道凌仙人救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