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麾下有五大谋臣,荀彧叔侄,郭嘉与程昱乃心腹之臣,而毒士贾诩乃降臣,自是低调行事。
昔日曹操对四大谋臣言听计从,自从曹操对荀彧有了间隙以后,荀攸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一边是尊奉汉室的圣贤大义,一边事关荀氏一族存亡兴盛,让这个智计百出被曹操视为谋主的智者变得沉默寡言,很少有妙计献上,开始明哲保身。
荀攸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可是身为人臣,却不得不尽忠职守,不得不硬起头皮,斟酌道:“明公,以微臣愚见,荆州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明面上刘琦刘琮二子相争,不足为虑,微臣所忧者乃新野刘备与江夏刘琚也,刘备枭雄之姿,野心勃勃,向来抵抗王师,今窃据新野,以阻王师,暗通刘琦,恐早有鲸吞荆州之心,而江夏刘琚乃刘表之侄,短短数年在荆州异军突起,鹰扬虎视,数年前设谋大败东吴孙氏,势力同样不可小觑,非久居人下之辈,今荆州局势未明,若朝廷冒然兴兵南下,唇寒齿亡之下,二贼必联合以抗王师,则徒增变数,不妨待二虎相争,两败俱伤之际,我等再兴兵南下,荆州足定矣。”
好一个二虎竞食之计!荀攸的话显然挠到了曹操的痛处,那便是刘备,百足之虫僵而不死,遗患无穷,当年令刘备带兵截杀袁术,无异于放虎归山,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刘备虽只有万余大军,然有徐元直为谋主,关张为爪牙,若再扯起刘琦这面大旗,想来又能蛊惑不少人来对抗朝廷。
而据荆州细作来报,江夏太守刘琚拥兵近三万,战船千艘,其中疑是出现骑兵,而数目不详,正可谓兵精粮足,而刘表更是有意将江陵经营成抵抗朝廷大军的第二道防线,决定顽抗到底,而江陵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军械,若为近在咫尺的刘琚所得,必定势大难制。
荀攸所言甚是,荆州有二虎窥伺襄阳,若威逼过甚,恐怕会适得其反,促成二人联手对抗自己,反而徒增变数,实在非明智之举。
这让英明果断的雄主曹操也忍不住犯难,然他感觉到荀攸并未尽言,似乎欲言又止。
他虎目微微瞥过荀彧一眼,发现荀彧眼中闪过喜悦之色,立马顿悟,敢情这叔侄俩建议倒是一致。
曹操长身而起,袍袖一展,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当今之世,四方云扰、群雄割据,然而只要孤一息尚存,自当行义师征讨叛逆,想如今拥强兵如袁绍者、昔日挟勇武如吕布者、多诡诈如袁术者,皆为冢中枯骨,孤之剑下亡魂,眼下这蜗守荆楚的刘备刘琚之辈,徒负山川之险,由诸君相辅,凭以朝廷之师雷霆击之,何愁不克?”
“然事关重大,容孤思虑一番,你等退下吧!”
诸臣纷纷施礼告退,曹操待众人散去,又悄悄命侍卫将郭嘉唤回。
书房中,郭嘉施施然入内,还未施礼,曹操便摆摆手让他坐下,他明白郭嘉向来放荡不羁,不将繁文缛节放在心上,常常因为饮酒失礼之事遭到陈琳打小报告,曹操每每闻之皆不置可否,奖赏了陈琳的尽忠职守,却唯独对郭嘉听之任之。
而郭嘉一向洞察主上心意,献计之时往往说到他的心坎,深得曹操欢心,凡郭嘉所献之计,无不应验,使得曹操对他更为倚重,眼下郭嘉不过屈居军师祭酒一职,然而曹操早已有心将他视为托孤之臣,待他百年过后,辅佐新主。
而近年来郭嘉身体愈加虚弱,自去岁入冬便沉珂在身,经太医调养过后久治未愈,时常咳嗽,恐肺疾深重,难以根治,故而适才未发一言,静神聆听。
曹操见他咳得眉头皱成一团,关切道:“奉孝,保重身体,传太医来为你诊治一番。”
郭嘉捂袖咳嗽两声,虚弱道:“主公,何须劳烦太医?无妨,老毛病了!”
曹操眉色一松,倾身伏案问道:“以奉孝之见,北征乌丸,抑或南征荆州?”
郭嘉咳嗽过后,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红润,道:“若主公欲南征荆州,敢问可有水军乎?”
这一句话一下将曹操问住了,北人不善舟楫,一旦与刘备刘琚相争,想来必以水军为主,恐怕兵力再多亦无济于事。
郭嘉叹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主公意欲南征,却水军未备,诚如公达所言,凡唇寒齿亡之忧,若引得二刘与江东孙氏联手,胜负尚未可知,即便胜算不小,亦难尽全功,反而得不偿失,以微臣愚见,南征之事还须从长计议为好。”
沉吟片刻,曹操复问道:“眼下诸将皆无意北征,徒之奈何?”
郭嘉淡淡道:“主公,诸将不过劳师疲敝,厌战耳,微臣听闻易县粮草颇丰,可为辎重大营,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繁多难以取利,且敌人闻之必设防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倍道而进,掩其不意,攻其不备,自可一战而定。微臣欲向主公举荐一人,右北平人氏田畴田子泰,此人熟悉塞北地形,有其为向导,便平添几分胜算,待平定乌丸,主公威震塞北,再无后顾之忧,只须休养生息,水军完备,南征自可无往而不胜。”
曹操听罢迟疑道:“若刘备趁势偷袭许都,何以挡之?”
郭嘉一脸不屑道:“刘表,座谈客耳,刘备安能北上?若主公使蔡瑁之流暗中加以掣肘便是,然刘备不可小觑,主公可增兵宛城,以偏师牵制新野,再以主力攻占樊城,虎视襄阳,自可震慑荆州,若能翦除刘备自是幸事,若事未成,与我等无损也。”
“善!”曹操点头应允道,“孤自命于禁率两万大军进驻宛城,以夏侯惇为主将,曹洪于禁为副将,攻伐樊城新野,同时征发三十万民夫在邺城挖掘玄武池,备练水军,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长身作揖道:“主公英明!”